“爸爸,接下来你要……”
姜芙说了一下自己想到的计划。
作为一个素来把女儿宠上天的慈父,姜父此刻也难免有了一丝迟疑:“这……能行吗?”
明白他心中的顾虑,但姜芙表示,现在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而且,她相信政府也不会故意冤枉谁。
只要家里能够拿出足够的证据,以及诚意。
“爸爸,这里没外人,你对我说实话,咱们家的工厂和商铺,有没有在账目上动过什么手脚,或者有没有和那些官员沆瀣一气……”
姜芙问得隐晦,不过姜父还是立即就听懂了。
他点头,又摇头:“要说我们这些生意人一个个都是纯白无瑕,那绝不可能。至于逢年过节送去的好处,也都依照往年的份例,大家都是那个数儿。”
听了这话,姜芙算是放心了。
枪打出头鸟。
法不责众。
“如果仅仅只是这些,那么等上头派人审查完毕,最多就是罚款,停业,再不就是将那些铺子收归国有,但咱们的性命应该能保住!”
姜芙双眼发亮,她一把揽住姜父的手臂,催促道:“爸爸,你快写!等你写完,我再帮你润色一下!”
姜父连连点头。
这一晚,书房的灯一直亮着。
第二天上午,姜父喊吴叔进来,让他亲自走一趟,把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送出去。
姜父双眼熬得通红,还不忘叮嘱道:“一定要你亲手交上去!”
这里面有他的个人经历、资产汇总、工厂商铺的房契地契,近三年的账目,等等。
光是个人经历,姜父就足足写了五千字。
当年,他也是苦出身,十岁左右跟着同乡进城做学徒。
说是学徒,前几年就是白给师傅师娘干活,跑腿,管吃管住,一年包两身衣服,没有工钱,挨打挨饿是家常便饭。
到了十五岁才开始上手,一开始是站柜台,打算盘,迎来送往,学看眉高眼低,偶尔遇到挑刺儿的客人,也没少挨骂。
等好不容易学了个七七八八,日子又不太平,掌柜的把铺子关了,带着老婆孩儿回乡下躲祸,他只好拿着全副身家去跑单帮,去过金陵,去过渝州,慢慢攒了一点钱,重新回盛阳开了一爿铺子。
第一次开纺织厂,连他在内一共就七个人,有两个还是从沪市高价请回来的师傅,人家不适应盛阳这边的水土,只肯待上半年,无奈之下,姜父一个大老爷们也跟着学钩蕾丝花边,勉强才完成第一笔订单。
洋洋洒洒写下来,姜父有好几次忍不住落泪。
他明白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他们希望政府能够理解,他也是从旧社会苦熬苦干过来的,不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地主家少爷,更不是从骨子里就流淌着罪恶血液的剥削兽。
至于结果,只能等待。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爸爸,要是这一次我们能挺过去,你去羊城吧。”
姜芙劝道。
不是她心生退缩,而是再过十几年,又有一个巨浪打来。
到那时候,哪怕你是红色资本家,也在劫难逃。
“羊城……那里离香江很近了。芙芙,你的意思是……”
姜父隐约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