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帽子一棍扫过来,吓得木贼慌忙跑开。
走到林家湾,芡实说:“大外公,我的包袱,背不动了,你帮我拿着。”
“芡实,你一个半大的男子汉,几斤重的小包袱,居然要大外公帮你拿?”我大爷爷说:“你看到没有,林家湾屋场下边,西阳河有个水潭,你把小包袱,丢到深水潭写就是。”
木贼当然舍不得丢,一直磨磨蹭蹭,跟在我大爷爷的后面。
刚走一段上坡路,木贼在后面说:“大外公,大处公,我实在走不动了,你背我走,好不好?”
“好。”我大爷爷从土坡上,随手扯出一根小酒杯的黄拐竹,右手一捋,将黄拐竹上的枝条捋掉,对木贼说:“你走在前面,让黄拐竹监督你走路。”
“黄拐竹不是人,怎么监督?”
“你发懒筋,不想走路时,黄拐竹就会猛抽过来,打掉你的懒气!”
一个快四十多岁汉子,肩上扛着一把挖土用的扒头,对我大爷爷说:“枳壳大爷爷,前面那个伢子,是哪个?活像一条懒游蛇。”
“大侄子,那是我老弟陈皮的外孙孙,叫木贼,懒得什么样子?就是有一条蛇,钻到他的屁眼里,也懒得扯出来。”我大爷爷说:“我特别羡慕你,你有个好儿子!”
“大爷爷,你说我的二儿子李廷升吗?”
“是的,你家李廷升,少年少年,有志气,有锐气,有勇气,我特别喜欢他。我今天特意带木贼来,到你家廷升那里,学个师傅。”
“我家廷升,还有两个同学,一个叫薛锐军,一个孙万庠,在前面的山坡上,帮我挖土呢。”
“好,谢谢你,大侄子。”我大爷爷说:“正好叫我外孙木贼,听一听有志少年怎么说话,看一看热血男儿,怎么劳动。”
“木贼,到大外公身边来,这里有一棵苦楝树,我们两个人,看那个李廷升,薛锐军,孙万庠,他们怎么做人。”
木贼正好懒得走了,顺手扯了一把黄丝毛草,垫在地上,一屁股坐下。
前面二十米的地方,三个十四五岁的青年人,正在挖着乱石中黄土。
一个声音在说:“锐军,我最喜欢十七岁的爱国诗人夏存古的诗,束发从军志未赊,宝刀风南拂霜花。黄云白水真人气,少年功名邓仲华。”
听口音,我大爷爷晓得,说话的人,正是李廷升。
“廷升,存古虽年幼,其志气之雄伟,襟怀之磊落,千古而下,有几人欤?十七岁以身殉国,亦可悲矣!我们读他的《南冠草》,我们的心是如何的倾慕神往呀!我说,我们读复古的诗,想象那刘秀起自布衣;中原豪杰,惟邓仲华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才,风云济世,他成功之日,才二十四岁呢。我们崇拜英雄,犹当效法他成功的要素。廷升,万庠,我现在的心情,是如此如此的紧张着!激奋着!”
孙万庠说:“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的想象是,在东北三省的白山黑水之上,征马长嘶,愬风怒吼,几千百条雄壮的喉咙,高歌着!我们擎着猎猎战旗,杀开一条血路,引导被压迫的民众,大刀向日本鬼子的头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