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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公全传第1回第10回(1 / 2)

济公全传第一回

话说南宋南渡之后,都城迁至临安。高宗皇帝建炎四年,改元为绍兴元年。在朝廷中有一位京营节度使,名叫李茂春,他本是浙江台州府天台县人,娶了王氏为妻,夫妻二人乐善好施。李大人为人极为仁慈,只是带兵时军令不够严明,因此被罢官,回到家乡。回到家中后,他依旧热心助人,修桥补路,救济那些处于困境中的人,冬天施舍棉衣,夏天施舍汤药。乡亲们都称他为“李善人”。

然而,有些人私下里议论道:“这李善人恐怕不是真心为善,若真是真心,怎么连个儿子都没有呢?”这话恰好被李大人听到,他心中郁闷,回到家中后,脸上的愁容怎么也藏不住。夫人王氏见他如此,便问他为何闷闷不乐。李大人说道:“今日我在街市上闲逛,大家都称我为李善人,可有人在暗中议论,说我不是真心为善,还说若真心为善,怎会没有儿子。我想上天有眼,神佛也有灵,理当赐给我们一个儿子才是。”夫人王氏劝他纳个妾室,说这样或许能生儿育女。李大人却说道:“夫人,你这话可不对。我怎肯做那不才之事?你年纪还不到四旬,尚有生养的可能。你我斋戒沐浴三天,一同到永宁村北的天台山国清寺拜佛求子。倘若上天有眼,咱们夫妻定能得个儿子。”王氏觉得有理,点头同意。

李茂春选好了日子,带着僮仆,夫人王氏坐着轿子,自己骑着马,一行人来到天台山下。只见天台山高耸入云,山峰挺拔,树木郁郁葱葱。国清寺坐落在半山之上,山门高大雄伟。他们来到山门之外,只见寺内钟鼓二楼,从前到后共有五层大殿,后面还有斋堂、客舍以及二十五间藏经楼。李员外下马,寺里的僧人出来迎接,将他们请到客堂奉茶。老方丈性空长老得知是李员外前来降香,亲自出来接见,带着他们到各处拈香。

李茂春夫妻二人先到大雄宝殿拈香,虔诚地祷告:“佛祖保佑,千万让我们得个儿子,延续香火。若佛祖显灵,我们定当重修古庙,重塑金身。”祷告完毕,又到各处拈香。当他们来到罗汉堂拈香时,烧到第四尊罗汉像前,那神像突然从莲台坠地。性空长老见状,说道:“善哉善哉,员外日后必定能得贵子,过些日子我再来给员外道喜。”

李员外回到家中后,不久夫人王氏便有了身孕。过了几个月,夫人果然生下一个公子。孩子出生的时候,红光笼罩着院子,奇异的香气扑鼻而来,李员外心中十分欢喜。然而,这孩子自出生后就哭声不止,一直哭到三朝之时。

三朝这天,亲友邻里都来庆贺。外面家人进来回话说,国清寺的方丈性空前来贺喜,还带来了一份厚礼。李员外赶忙出去迎接。性空说道:“恭喜员外,令郎可还安好?”李员外说道:“这孩子从出生就一直哭到现在,我正为此事忧虑,老和尚可有什么办法?”性空说:“这好办,员外先把令公子抱出来让我看看。”李员外有些犹豫,说道:“孩子还未满月,抱出来恐怕不妥。”性空说:“无妨,员外可用袍袱盖上,这样就不会冲撞三光了。”李员外觉得有理,急忙把孩儿从里面抱出来,给众人观看。只见这孩儿五官清秀,相貌清奇,只是啼哭不停。性空和尚走上前来,那孩儿一见和尚,立刻停止了啼哭,还咧嘴笑了。性空和尚用手摸着孩儿的头顶说道:“莫要笑,莫要笑,你的来历我知道。”

随后,性空和尚便说要收这孩子为记名徒弟,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李修缘。李员外答应下来,把孩儿抱进房内,又出来给和尚准备斋饭。吃过斋饭后,众亲友纷纷散去,性空长老也离开了。李员外另外雇了奶娘来扶养孩儿。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几年过去了。李修缘长到七岁,他平日里沉默寡言,也不与同村的儿童玩耍。李员外请了一位老秀才杜群英先生来教他读书,同时还有两个同伴,一个是永宁村武孝廉韩成的儿子韩文美,当时九岁;另一个是李夫人的内侄王全,他也是永宁村人,是兵部司马王安士的儿子,那年八岁。三个孩子一同读书,相处得十分和睦。李修缘虽然年幼,但过目不忘,读书时一目十行,才学出众。杜先生对他感到十分惊奇,常对人说:“日后能成大器的,必定是李修缘。”

到了十四岁时,李修缘对五经四书以及诸子百家的书籍都背诵得极为熟练。他和王全、韩文美在学房时,时常作诗,诗中的口气远大,颇有抱负。这一年,他们本打算去县里考取文童,可就在这时,李茂春卧床不起,昏迷不醒,病势十分危急。李员外派人把内弟王安士请来,在床前说道:“贤弟,我恐怕不久于人世了。你外甥和你姐姐,往后就全靠你照应了。修缘这孩子,不可让他放纵性情,荒废读书。我已给他定下了一门亲事,是刘家庄刘千户的女儿。家中内外事务无人操持,全仗贤弟费心了。”王安士说道:“姐丈放心养病,不必多嘱咐,我自会照应他们。”李员外又对王氏夫人说道:“贤妻,我今年五十五岁,也不算短命。我死后,你千万要好好扶养孩儿,教导他成才,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说罢,又嘱咐了李修缘几句,随后心中一阵慌乱,口眼一闭,便去世了。

李员外去世后,全家悲痛不已,王安士帮着办理完丧事。因为守孝,李修缘不能去参加考试。这一年,王全和韩文美都中了秀才,两家摆宴庆贺。

王氏夫人家中有一座间心楼,平日里家中所办的事情,都写在帐上。每年岁底,写好表章,连同帐本一同上交,一年来家中大小事都毫无隐瞒。李修缘喜好道学,每次见到经卷都爱不释手,读起来便舍不得放下。

又过了两年,王氏夫人一病不起,不久便去世了。李修缘痛哭一场,王员外帮着料理完丧事。此后,李修缘越发痴迷道书。到了十八岁,守孝期满。他早已看破红尘,立志出家。家中的事情,便都交给王员外办理。李修缘自己到父母坟前,烧了些纸钱,又给王员外留下一封书信,便离开了家。

王员外两天没见到外甥,派人四处寻找,却不见李修缘的踪影。他拆开书信一看,上面写着:“修缘去了,不必寻找。他年相见,便知分晓。”

王员外知道外甥向来亲近佛道,便派人到临近的庵观寺院寻找,可找遍各处,也不见李修缘的下落。王员外又派家人张贴白帖,上面写道:“如有人把李修缘送来,谢白银百两。如有人知道他的下落,送信来,谢银五十两。”然而一连找了三个月,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且说李修缘自从离家后,信步游行,来到了杭州城。他身上的银钱都已用尽,便到庙中想要出家,可庙中的人见他如此,都不敢留他。他又来到西湖飞来峰上的灵隐寺庙中,见到了老方丈。这方丈乃是九世比邱僧,法名元空长老,号远瞎堂。元空长老一见李修缘,便知道他是西天金身降龙罗汉降世,奉佛法旨前来度化众生。只是他此时执迷不醒,元空长老用手击了他三掌,打开了他的天门,李修缘这才知道自己的根本源流。他拜元空长老为师,法名道济。

道济时而坐禅,时而癫狂,庙中的人都叫他颠和尚,外面的人则叫他疯和尚,讹传为济颠僧。他本是奉佛法旨度世而来,在外面济困扶危,劝化众生。在庙内,他不论哪个和尚的钱物,见了就偷,偷来的衣服便拿去当了,还喜欢吃酒吃肉。常有人说和尚本应吃斋,为何他却吃酒?济颠说道:“佛祖留下诗一首,我人修心他修口,他人修口不修心,唯我修心不修口。”

济颠在庙中与监寺僧广亮向来不合。庙中除了方丈,就属监寺僧地位尊崇。广亮新做了一件僧衣,价值四十吊钱。济颠把僧衣偷去当了,还把当票贴在了山门上。监寺僧广亮发现僧袍不见了,派人四处寻找,找到了当票。和尚挂失票也不行,只好叫了四个人抬着山门去当铺赎衣。广亮回禀老方丈,说:“庙中的疯和尚济颠不守清规,常偷众僧的银钱衣物,理应按清规治罪。”元空长老说道:“道济没有赃物,不能治他的罪。你们暗中去访察,若找到赃证,把他带来见我。”

广亮派了两个徒弟暗中访拿济颠。济颠在大雄宝殿的供桌头睡觉。这两个小和尚志清、志明,每日都留意着济颠的一举一动。这天,见济颠在大殿里探头探脑,四处偷瞧,之后又蹑手蹑脚地出来,怀中鼓鼓囊囊的。济颠刚走到甬道当中,志清、志明从屋内出来,说道:“好你个济颠,又偷了什么物件?休想逃走!”说着便伸手抓住济颠,带着他到方丈房中回话。

监寺广亮先对长老说:“禀方丈,咱们庙中济颠不守清规,偷盗庙中物件,应按清规戒律治罪。”元空长老心中想着:“道济,你偷了庙中物件,却被他们拿住,我虽想护着你,可也无话可说。”于是吩咐道:“把他带上来。”济公来到方丈前,说道:“老和尚,我在这里间心呢。”元空长老也不让他磕头,说道:“道济不守清规,偷盗庙中物件,该当何罪?”广亮说道:“应砸毁衣钵戒碟,逐出庙外,不准再为僧。”老方丈说:“先重责他。”便问道:“道济,把偷的东西献出来。”济公说道:“师傅,他们欺负我。我在大雄宝殿睡觉,因为扫地没有盛土的东西,就把土放在怀中。你们来看。”说着,解开丝绦,土片哗啦一声落了下来。

老方丈大怒,说道:“广亮误害好人,应得重责!”便吩咐拿响板要打监寺。众僧都围过来看热闹。济公自己走出方丈房,来到西湖边,见树林内有人上吊。济公赶忙过去,想要救此人。

正是:行善之人得圣僧救,落难女子父女相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二回

在西湖边,济公长老一眼瞥见有人正要上吊。他心中一动,掐指一算,已然知晓此人的来历。原来,此人姓董名士宏,是浙江钱塘县人士,素来以孝顺母亲闻名乡里。董士宏的父亲早逝,家中只剩他与母亲秦氏相依为命。后来,他娶了杜氏为妻,可惜杜氏早早离世,留下女儿玉姐,乖巧伶俐。

董士宏是个锤金匠,靠着一门手艺谋生。玉姐八岁那年,秦氏老太太突然染病卧床不起。为了给母亲治病,董士宏掏空了家底,无奈之下,只好将女儿玉姐典卖到顾进士家做使女,换取五十两典银。他骗母亲说女儿去了外祖家,可老太太终究还是没能等到见孙女最后一面,在病痛中离世。料理完母亲的丧事,董士宏离开家乡,前往镇江府谋生。整整十年,他省吃俭用,好不容易积攒了六十两纹银,满心想着赎回女儿,为她找个好婆家。

这一日,董士宏回到临安,在钱塘门外的悦来客店住下。次日,他带着银子来到百家巷打听顾宅的消息,却得知顾进士早已升迁外任,无人知晓去向。董士宏顿时如坠深渊,仿佛高楼失足、孤舟断缆,满心绝望。他四处打听,却始终没有顾大人和女儿的下落。心灰意冷之下,他在天竺街的酒店喝起了闷酒,几杯下肚,便醉倒了。等他迷迷糊糊出了酒店,竟走错了路,连积攒多年的银子也不知丢在了何处。

酒醒后的董士宏,摸遍全身也找不到银子,顿时慌了神。想到再也见不到女儿,自己又一无所有,万念俱灰的他来到树林,解下腰间的丝绦,准备一死了之。就在这时,一个和尚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嘴里念叨着:“死了死了,一死百了。死了倒比活着强!我也要上吊!”说着,就要把丝绦往树上拴。

董士宏一惊,连忙上前拦住:“和尚,你为什么寻短见?”济公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说:“我和师父化缘三年,好不容易凑了五两银子。师父派我去买僧衣僧帽,我一时贪杯喝醉了,把银子弄丢了!我不敢回庙见师父,想来想去,活着也没脸,不如死了算了!”

董士宏听了,心中一软:“和尚,为了五两银子不至于寻死。我身上还有五六两散碎银子,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上,就送给你吧。”说着,掏出银子递给济公。济公接过银子,却大笑起来:“你这银子成色可不行,又碎又潮!”董士宏心里有些不悦,但还是说:“你将就着用吧。”济公应了一声,转身就走。董士宏忍不住抱怨:“这和尚不知好歹,我好心送他银子,连声谢都没有。”

可没走多远,济公又折了回来:“我一看见银子就迷糊了,还没问恩公贵姓?为何在此伤心?”董士宏便把自己丢银子、找女儿无果的遭遇说了一遍。济公听了,竟然说:“原来你也丢了银子,见不到女儿了。那你死吧,我走了!”董士宏又气又急:“这和尚说话怎么这么不中听!”

济公又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董士宏,你是真想死,还是假想死?”董士宏没好气地说:“当然是真死!怎么?”济公笑嘻嘻地说:“你要是真死,不如做件好事。你这身衣服也值五六两银子,你死了被野兽啃咬,不如脱下来送给我,落个干干净净,多好!”董士宏气得浑身发抖:“好你个和尚,我好心帮你,你倒来讹我!”

济公拍手大笑:“别生气!我问你,就为丢了几十两银子就寻死?这样吧,我帮你找回女儿,让你们父女团圆,怎么样?”董士宏叹了口气:“就算找到女儿,赎身银子没了,又有什么用?”济公胸有成竹:“放心,我自有办法,跟我走吧!”董士宏这才想起问:“师傅,您在哪个寺庙修行?怎么称呼?”济公大大咧咧地说:“我是西湖飞来峰灵隐寺的道济,别人都叫我济颠僧。”

董士宏见济公说话不似常人,便解下丝绦,跟着他往前走。济公一边走,一边哼起山歌:“走走走,游游游,无是无非度春秋。今日方知出家好,始悔当年作马牛……”

两人进了钱塘门,来到一条巷子。济公停下脚步,对董士宏说:“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有人问你,就照实说。千万别走,今天一定让你见到女儿!”董士宏满心感激:“圣僧慈悲!”济公抬头一看,见路北有座气派的大宅,门口站着一群仆人,门上牌匾高悬,便知道是大户人家。

济公大步上前,冲仆人们一拱手:“各位辛苦!这是赵宅吗?”仆人们见是个衣衫破旧的和尚,没好气地说:“是赵宅,你有事?”济公故作神秘:“我听说府上老太太病得厉害,怕是撑不住了。我特意来给老太太看病!”仆人们一听,说道:“和尚,你来晚了!老太太是心疼孙子急出的病,我家老爷刚去请名医李怀春先生了,一会儿就回来。”

正说着,远处传来马蹄声,一群骑马的人朝着这边走来。为首三人,骑着白马的是名医李怀春,身着宝蓝缎员外氅,风度翩翩;旁边是富翁苏北山,慈眉善目;还有一位同样是员外打扮。济公见状,快步上前拦住马头:“三位留步!我和尚等你们好久了!”

后面的赵文会见状,着急地说:“和尚,我们忙着请先生给母亲治病,改天再来化缘!”济公连连摆手:“我不是来化缘的!我听说府上老太太病重,特意来治病。我可发过誓,哪里有人病了,我就去哪里!”赵文会皱起眉头:“我请的可是名医李怀春先生,不需要你。”

济公转头看向李怀春,笑嘻嘻地问:“先生既然是名医,我请教你,新出笼的热馒头能治什么病?”李怀春一愣:“本草上没记载,我不知道。”济公哈哈大笑:“连这都不知道还称名医?热馒头当然治饿!依我看,我跟你们去赵宅帮帮忙吧!”李怀春也好奇济公的本事,便说:“好,一起走吧。”

众人进了赵宅,来到老太太的房间。李怀春先给老太太把脉,摇头道:“痰瘀上行,但老太太年事已高,气血两亏,这病不好治,赵员外另请高明吧。”赵文会急得直冒汗:“先生,您给推荐个人吧!”李怀春说:“临安城里,就数我和汤万方医术最好,我俩水平差不多,我治不了的,他也没办法。”

这时,济公凑了过来:“别着急,我给老太太看看!”赵文会本就是孝子,一听这话,连忙说:“那就麻烦大师了!”李怀春也想看看济公到底有什么本事。济公走到老太太床前,在她头上拍了两下,一本正经地说:“老太太死不了,脑袋还硬着呢!”李怀春忍不住皱眉:“和尚,你说什么胡话?”

济公也不搭理他,对着老太太喊道:“痰啊痰啊,快出来!老太太快憋坏了!”众人正觉得好笑,老太太突然咳出一口痰来。济公立刻掏出一块药:“拿碗阴阳水来!”赵文会见状,忍不住问:“大师,这是什么药?能治好我母亲的病吗?”

济公举起药块,大声说:“此药随身用不完,并非丸散与膏丹,人间杂症他全治,八宝伸腿瞪眼丸!”说着,把药放进水里化开,“老太太是急火攻心,痰堵在了嗓子眼。吃了我这药,立马见效!”

赵文会见济公说中了母亲的病因,知道他有本事,连忙跪下磕头:“大师慈悲!我儿子也病得厉害,昏迷不醒。母亲就是为他着急才病倒的。求大师一并救救我儿子!”济公喂老太太喝下药水,老太太果然渐渐清醒过来。赵文会大喜过望,又求济公给儿子治病。济公慢悠悠地说:“治病不难,但你得依我一件事……”

济公究竟提出了什么条件?能否让董士宏父女团圆?赵文会儿子的病又能否治愈?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三回

济公成功治愈赵文会母亲的病症后,赵文会又恳请济公为自己六岁患病的儿子诊治。济公思索片刻说道:“这病我能治,只是药引子难找。必须要找到一位五十二岁、五月初五出生的男子,以及一位十九岁、八月初五出生的女子,取两人的眼泪入药,才能药到病除。”苏北山和李怀春见济公医术神奇,不禁好奇询问他的来历和住处,济公如实相告。

赵文会立即派家人在府中及周边寻找符合条件的人,可找了一圈,要么年龄对不上生日,要么生日对不上年龄。直到众人找到门口,发现站着一位年过半百的男子。家人赵连升赶忙上前询问:“老兄贵姓?”对方答道:“我姓董名士宏,是钱塘本地人,在此等人。”赵连升又问:“老兄今年五十二岁?”“正是。”“五月初五生辰?”“没错。”赵连升大喜,拉着董士宏说:“董爷,我家主人有请!”董士宏疑惑不解,赵连升便将寻找药引子的缘由告知。

董士宏跟着赵连升进了府,见到了济公和赵文会等人。济公随即吩咐:“快去寻找十九岁、八月初五出生的女子!”董士宏一听这条件,心中猛地一动,这不正和自己女儿的生辰、年龄相符吗?正忐忑间,家人回禀:“姑奶奶的丫环春娘,今年十九岁,八月初五出生,已找来。”

春娘一进门,董士宏定睛一看,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玉姐,顿时老泪纵横。玉姐认出父亲,也忍不住痛哭起来。济公见状,哈哈大笑道:“善哉善哉!今日真是一举三得,三全其美!”他取出随身的药,让家人用两人的泪水将药化开,给赵公子灌下。没过多久,赵公子便神清气爽,病症全消。

随后,济公向赵文会讲述了董士宏丢银寻死、自己助他们父女团圆的经过。赵文会深受感动,不仅赠予董士宏一百两银子,还让他领走春娘,同时表示会再为自家小姐另买丫环。李怀春这才知晓,眼前这位和尚竟是灵隐寺大名鼎鼎的济公长老。苏北山也赶忙上前行礼,恳请济公为自己母亲治病。济公爽快答应:“走,去你家瞧瞧!”

赵文会不好强留,拿出百两白银想给济公添置衣物。济公却附在他耳边,小声叮嘱了一番。赵文会连连点头:“师父放心,我一定照办!”说罢,济公便与苏北山一同离开赵宅。董士宏父女千恩万谢,送别济公后暂且不提。

到了苏北山家,济公在书房坐下,详细询问老太太的病情。苏北山叹息道:“实不相瞒,请过无数名医都不见效。之前神医汤万方先生诊治无果,后来李怀春先生来看,也没能治好。都说母亲年事已高,气血两亏,怕是难以调养。今日能遇到圣僧,真是我母亲的福气!”

两人说着便来到老太太的房间。只见老太太躺在床上,身旁的婆子丫环们见济公衣衫褴褛,忍不住露出嘲笑的神色。济公却不在意,开口道:“世人休笑僧衣破,本来面目世上无。”说罢,他掏出一块漆黑如槟榔、却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药。苏北山好奇接过,询问药名。济公开玩笑道:“这是我的妙药,名叫要命丹,能把人的命从阎王爷手里夺回来,也叫伸腿瞪眼丸!”

苏北山赶紧用水化开,给母亲灌下。果然,没过多久,老太太就痊愈了。苏北山欣喜万分,吩咐摆下酒席,在书房款待济公。席间,两人谈古论今,济公谈吐不凡、学识渊博,苏北山这才意识到眼前人是位世外高人,当即拜济公为师,还想为他置办新衣。济公婉拒道:“你若真想谢我,只需如此这般……我也该走了。”苏北山挽留道:“师父,这儿就跟您家一样,想来就来,住多久都行!”济公笑着答应,随后告辞离去。

离开苏家后,济公漫步街头,一边走一边哼唱:“自古当年笑五侯,含花逞锦最风流,如今声势归何处?孤家斜阳漫对愁……”回到灵隐寺,济公像往常一样,跑到大碑楼上睡觉。监寺广亮一直对济公怀恨在心,想找机会报复。得知济公在大碑楼,便派徒弟必清趁夜放火,企图烧死济公。

第一次放火时,济公一盆尿浇下去,把必清浇了个透心凉,火也灭了。广亮不甘心,又派人第二次放火,这次大碑楼燃起熊熊大火,瞬间烈焰腾空,浓烟滚滚。庙中众僧被惊醒,纷纷惊呼:“不好!疯和尚还在楼上,怕是凶多吉少!”众人赶忙救火。火灭后,广亮正暗自得意,却见济公大摇大摆从大雄宝殿走出来,哈哈大笑道:“人叫人死不肯,天叫人死有何难!”

广亮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跑到方丈那里告状:“火烧大碑楼,济公难辞其咎,必须治罪!”方丈却摇摇头:“这是天意,与道济无关。”广亮不死心,继续争辩:“国有国法,庙有庙规!济公成天点灯不灭,引火上身,违反清规,理应将他赶出寺庙,砸毁衣钵戒碟!”方丈想了想,说:“处罚太重,就派他去化缘,重修大碑楼吧。”

随后,方丈叫来济公,说道:“道济,你不守清规,致使大碑楼被烧,现命你化缘一万两银子重修此楼。问问你师兄,给你多少期限?”济公转头问广亮:“师兄,你给我多久?”广亮冷笑道:“三年时间,能化来一万两银子吗?”济公直摇头:“太久,说近点!”广亮又说:“一年?”济公还是嫌久。“半年?”依旧不行。“一个月?”济公还是摇头。广亮不耐烦了:“一天!一天化一万两,总行了吧?”济公哈哈大笑:“一天化一万两,你去化!我可做不到!”

最后,众僧商议决定,给济公一百天期限,如果能化来一万两银子,就将功赎罪。济公满口答应,可每日出门,不是舍药救人,就是收记名徒弟,还时常装疯卖傻,压根没把化缘的事放在心上,也不见他拿出一两银子。

这天,济公见看山门的和尚不在,便溜进韦驮殿。望着韦驮神像威风凛凛的模样,济公突发奇想:“老韦,跟我出去逛逛!”说罢,扛起韦驮神像就出了山门,沿着西湖边走边逛。路人见状,纷纷议论:“从没见过扛着韦驮像化缘的和尚!”济公却满不在乎:“这是我们庙搬家,少见多怪!”

正走着,济公突然发现前方一股黑气冲天,他心中一动,连击三掌,喃喃道:“善哉善哉,这事我得管!”抬头一看,前方大街路北有一家名为“醉仙楼”的酒饭馆,酒牌上写着“太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口称臣是酒中仙”,两旁挂着对联“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里面热闹非凡。

济公掀开帘子进店,掌柜的以为他是来化缘的,随口说道:“和尚,我们这儿初一十五才施舍。”济公一本正经地回应:“巧了,我们这儿也是初一十五才卖饭!”说着便站在门口。这时,东边来了三个客人,像是米粮店掌柜请的客。济公伸手拦住:“三位要吃饭?这儿初一十五才营业!”几拨客人都被济公给劝退了。

掌柜的见状,怒气冲冲地跑出来:“和尚,你把客人都赶走,安的什么心?”济公无辜地说:“我进门吃饭,你说初一十五,我以为真的呢!”掌柜的这才反应过来:“我还以为你是化缘的!”济公这才大摇大摆扛着韦驮走进后堂,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几样菜,喝了四五壶酒。

吃完后,济公叫跑堂的算账,一共一吊六百八十文。济公摆摆手:“记账吧,下次一起给。”掌柜的早就盯着他,一听没钱,立马过来拦住:“把客人都赶走,吃完还想不给钱?今天必须结清!”两人正争执不下,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喊,两位英雄现身,眼看一场风波即将在酒饭馆掀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济公全传第四回

济公在酒饭馆吃完饭后,因没钱结账,正与店里人争得不可开交。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两个人,径直来到济公面前行礼。

众人定睛一看,走在前面的人身材魁梧,身高八尺有余。他头戴翠蓝色扎巾,扎巾上的擂金抹额装饰着二龙戏珠图案,迎面的茨菇叶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身穿蓝色箭袖袍,腰间系着丝绦,脚上蹬着青缎靴子;四方海口,颔下一部黑胡须,潇洒地垂在胸前。跟在后面的人二十岁出头,头戴绣着五彩团花的粉缎软包巾,身着绣有三蓝花朵的粉色缎绞箭袖袍,脚蹬快靴,外披英雄氅;面色苍白中透着青灰,没有一丝血色。

原来,走在前面的是美髯公陈孝,后面跟着的是病眼神杨猛。两人刚从外地保镖回来,打算去灵隐寺看望济公。路过这家酒饭馆时,听到里面吵吵嚷嚷,便掀帘走了进来,看到济公正与伙计争执不下。

陈孝急忙上前给济公行礼,关切地问道:“师傅,您怎么在这儿起争执了?是谁欺负您了?告诉弟子,我帮您出气!”杨猛也在一旁摩拳擦掌。陈孝见状,赶忙拦住杨猛:“兄弟别冲动,先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酒铺伙计见这两人气势不凡,吓得哆哆嗦嗦地解释道:“二位老爷别生气,这位大师傅吃完饭不给钱,还口出不逊,所以才吵起来了。”济公立刻告状:“好哇,你们俩来得正好,这家店可把我欺负惨了!”陈孝问道:“师傅,他们怎么欺负您了?”济公理直气壮地说:“我吃完饭,他们不让走,非要我给钱!”

陈孝听了,忍不住笑了:“师傅,吃饭给钱,这是应该的呀。”随后他转头对掌柜的说:“掌柜的,你们不认识这位和尚,他吃多少钱,都别找他要,我来付账!这位就是灵隐寺的活佛济公长老!”掌柜一听,连忙赔礼:“实在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济公也不客套,直接问道:“你们俩吃饭了没?”陈孝回答:“我们吃过了。”济公一拍手:“正好,你俩给我扛着韦驮,跟我去化缘!”陈孝有些为难:“师傅,您的弟子里有不少富贵人家,您要是缺钱,十两八两的,我随时能拿出来,何必亲自去化缘呢?”济公却摇摇头:“化缘那是我和尚的本事!杨猛,你来扛韦驮!”杨猛生性憨厚,也不多问,扛起韦驮就跟着济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