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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临江楼中临江仙,二王面前说三国(1 / 2)

第145章临江楼中临江仙,二王面前说三国

“我滴个亲娘,这是战书啊!”

围观的人群中,一位中年穷酸文士看着面前的文字,惊呼出声。

一旁不识字又爱看热闹的老百姓急得跳脚,“兄台,你先别忙着感叹了,快给我们讲讲这上面写了啥吧!”

那人清了清嗓子,显然为自己识字很是骄傲,摇头晃脑地给众人念着。

正沉醉着,其余人又连连喊停,“兄台,兄台,你直接说啥意思就行,别在这儿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那穷酸文士神色一滞,仿佛回到了在那些富户家里当西席的时候,听见他们那有辱斯文的言语一般,忍不住生出一股对牛弹琴的愤怒。

但就如他没办法在那些富户面前清高冷傲不为五斗米折腰一样,他同样舍不得现在这种难得的自我展示与满足的机会。

“简单来说,这酒楼的东家说了,江南人,那就是不行!只会写些脂粉气息浓厚的情情爱爱,没什么了不起的。而咱们北方爷们,就要大气得多,咱们写的,都是家国大义,写的是烽火狼烟,写的是帝王将相,写的是天下兴亡。他们压根就没得比!”

四周的人群连连点头,穷酸文士也捻须而笑,志得意满。

可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哪儿来的狂徒!就凭你,也敢质疑我江南文华”

几个年轻士子走了过来,冷面寒霜,为首之人寒声开口,怒目而视。

穷酸文士身子下意识地一缩,目光在众人衣衫上一扫。

确认过眼神,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在这种人面前,自己这个穷酸的中年书生,那就只有矮子放闷屁——低声又下气的份儿。

他连连告罪,“诸位勿怪,在下只是复述这酒楼之言,并非在下所想,告辞告辞!”

说着就连忙钻入人群,明哲保身。

但他怕,却并不代表别人怕,尤其是皇城根儿下的老百姓,那气质可是拉得满满的。

当即便有百姓冷哼,“怎么臭外地的跑到京城来要饭还欺负到主家头上了”

“就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中京城撒野了不成咱们这是天子脚下,你哪儿来的狗胆瞧不上咱们中京人!”

“咋的你江南人骂不得吗我就骂,我就骂,略略略”

老百姓的可不惯着,当即你一眼我一语,挤兑得这几个年轻士子耳根子都红了。

为首之人指着这帮百姓,咬牙切齿道:“大胆!尔等刁民!竟敢羞辱我江南士子!”

还不等百姓们回骂,另有几位士子从另一边走了过来,面带嘲讽和戏谑,“哟这不是仲远兄吗怎么,在国子监没讨着好,跑我们中京百姓面前抖起威风来啦”

“周云卿!你休要血口喷人,明明是这无良店家惹是生非,这帮无知百姓助纣为虐!”

那几个中京和北地士子闻言哈哈一笑,“惹是生非我等怎么觉得人家这战书写得极好呢”

“是啊,把某些地方那点小家子气写得很明白呢!”

“牡丹亭那情情爱爱的脂粉味儿,更盖不住天下兴亡的豪情壮志!精辟,很是精辟啊!”

“古人有言,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关中多豪杰,得中原者得天下,至于江南嘛,也挺好,江南多好臣嘛!哈哈哈哈!”

这双方都是国子监的读书人,自然听得懂江南多好臣这句话里的浓浓讽刺,江南士子登时暴怒,言语也立刻升级。

在双方对于彼此亲眷的热烈问候之下,彼此都感动得眼睛都红了,眼瞅着就要打起来的时候,宋徽带着两个护卫从酒楼中跑出,出声安抚。

“诸位诸位,咱们这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诸位也都是有大好前途在身的,切莫因为这些小事而闹将起来,以至于伤了和气,酿成大祸啊!”

看着赔笑的宋徽,江南士子的领头之人冷冷道:“你是”

“在下宋徽,忝为此间掌柜。”

“宋掌柜,你还好意思相劝这些事情不都是因为你你煽风点火,借机扬名,端的是用心险恶,还不速速将这东西给撤了!”

宋徽闻言,脸上笑容一敛,“撤不了。”

“放肆,你知道我等是谁吗”

这气上头的士子正要报出自己的背景,没曾想宋徽压根就不听他的,“阁下是谁,小人没兴趣知道,小人也可以告诉阁下,不管你是谁,这板子也撤不了!”

“好!你等着!你会后悔的!”

瞧见宋徽如此强硬的态度,这帮江南士子也只能恨恨地瞪了宋徽一眼,撂下一句狠话,灰溜溜地离开。

听着宋徽这番硬气的话,瞧见这嚣张的江南人离开,四周的百姓立刻叫起好来!

“掌柜的,好样的,到时候开业了,我一定来捧场!”

“就是,让这帮狂徒看看咱们京城爷们儿的豪横!”

宋徽当即笑着朝着众人拱了一圈手,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转身走进了酒楼。

此间的一场小小冲突虽然平息,但关于此事的消息却随着人们的津津乐道飞快传遍了全城。

齐王府,躺在软榻上享受着美婢按摩的齐王听了手下的汇报,一脸惊讶地坐起身,“当真”

“千真万确!”手下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是属下抄录的金玉阁门口的战书。”

齐王一把拿过来,认真看了看,越看嘴角越翘,“好好好!去,将独孤先生请来,你们几个都先出去!”

当独孤先生过来,齐王便立刻将那张纸递了过去,“独孤先生快看看。”

身为幕僚,独孤先生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卖弄自己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之类的话,接过信纸装模作样地扫了一眼,面露惊喜,“殿下,这是好事啊!”

齐王仿佛考较般地坐回椅子上,笑着端起茶盏,“好从何来”

“殿下您想,牡丹亭传入京城,传唱一时,为何会引得这么大的议论,就是因为有些人太心急,想要借着江南的势,涨他自己的威风,咱们识破了他这一点,正好市井里面有些议论,咱们便也顺便一推,搞得江南和北地士子对立,把有些人一下子整得骑虎难下了。”

“他若继续帮着江南,便会失了中京城和北方的人心,若是不帮,又会让江南的人不开心,咱们这一手成效很不错,但缺少更多的人响应。”

“这金玉阁背后,如今是谁是定国公与安国公。他们本身也是北地之人,如今这一番下场,那就是跟江南之人打擂台,日后他站在楚王那边的可能就更小了!”

独孤先生笑着道:“不管他愿不愿意投靠咱们,只要他不支持楚王,对咱们都是有好处的不是”

“至于另一点,如今江南势力的确是强大,朝堂权势、金银财富、士林声望,样样不缺,哪怕卫王在江南一番敲打,对整个江南来说也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若是金玉阁真的能打击一番江南士林的声望,对削弱楚王势力,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听了独孤先生的话,齐王点了点头,“这一切分析,最重要的,还是得看,定国公手里到底有没有能压过那个牡丹亭的东西。”

独孤先生赞许道:“殿下英明,一语中的。在下觉得,定国公既然这么做,多半还是有些信心的。”

齐王摆了摆手,笑容玩味道:“等这酒楼重新开业,本王也去捧捧场吧!还是要帮他们把声势造起来嘛!”

独孤先生轻声道:“殿下去捧场之事,待在下细细思量一番会不会有不好之影响,但有一件事在下觉得可以立马进行。”

“嗯”

“在下觉得,凌将军也参与了江南之行,定国公、安国公和江南那些人之间应该已经产生了很深的隔阂了吧”

齐王挑眉,对上了独孤先生饱含深意的笑容。

他缓缓点头,“本王觉得,先生的话,很有道理。”

齐王府中,一片喜色;

但距离并不算很远的楚王府中,此刻气氛却有些压抑。

尤其是当金玉阁面前的战书传入楚王府之后,这份压抑似乎更重了些。

楚王坐在桌前,姿态依旧端庄,那张抄录着金玉阁战书的纸就平平整整地摆在正前方。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文字,缓缓道:“你们说,这是何意”

在房间中,还站着两位被他招募到麾下的幕僚。

“回殿下的话,依在下之见,此事会不会是定国公倒向齐王的征兆”

“是啊,这金玉阁之前是魏奇山的,经过那一番离奇的事情,到了定国公手上。在下打探到,在事发当晚,魏奇山还曾亲赴定国公府拜访,而那日在朝堂之上,当有人弹劾魏奇山时,定国公居然主动替魏奇山解围。殿下,凡此种种不得不防啊!”

“殿下,咱们不能忘了还有一点,凌岳可是随着卫王去了江南的,虽然是奉皇命,但是也值得提防啊!”

“还有,殿下,在下探听到,市井之中,有些传言,说是凌将军跟江南的人闹得很不愉快,定国公和安国公这是在帮孙子和外孙出头呢!”

听了二人的话,楚王却缓缓摇头,“你们错了。”

“朝局之中,你看到的,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若是执着在这些表象之上,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权力、利益,才是背后的根源,定国公不会倒向齐王,以他的身份他不能倒向齐王,陛下也不允许他倒向齐王。”

他将面前的信纸认真地对折,再对折,然后放进了桌旁的一个小匣子中。

“准备一份厚礼,等定国公的酒楼开业之际,本王亲自去捧场。”

随着金玉阁面前的战书摆出,事关南北文脉之争的事情,便在各方有心无心的推动下,成了当下京城最时兴的话题。

江南人自然是不屑,觉得张口就说能超越牡丹亭这等佳作,纯属瞎扯,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而其余各地士子,尤其是北方士子,则是对那封战书的话深以为然,希望金玉阁真的能够狠狠灭一下江南人的嚣张气焰。

开业的头一天,在已经完全准备妥当的金玉阁中,凌大管家和岳大管家齐齐抵达,依旧站在二楼的栏杆旁,将整个金玉阁尽收眼底。

宋徽陪着二人站着,眼神平静,神态从容。

凌大管家看着宋徽,“你这一手,的确很妙,将酒楼的生意与南北文脉之争挂钩,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当中会有问题”

岳大管家点头,“隐患不小。”

宋徽欠身,“请大管家指教。”

凌大管家缓缓道:“既是南北之争,便有输赢,你如此行为,相当于先天便砍掉了酒楼一半的生意。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能让生意真的红火起来,又如何能够达到暗中搜集情报的目的”

岳大管家附和道:“站队不是好事。”

宋徽笑了笑,“此事其实齐公子已有预料,他说,他相信,楚王殿下,会替他解决这个隐患,不会让江南的人,视此地如仇雠。”

凌大管家和岳大管家对视一眼,皆有不解。

宋徽解释道:“楚王殿下有志于天下,虽然背后是江南,但他背后不能只有江南。他若连这一点都看不清,那他也不足为虑,咱们酒楼就算损失一半的生意,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