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眼见着陈锋要离开,赵怀京突然出声,声调有些发抖:“你能不能坦荡一点!”
我们都坦荡一点!
现在他们都成长了,都经历了这么多年,不懂的也懂了,有些事儿也该明白、也该解决了!这么些年,赵怀京不相信只有他一个人待在原地,不相信是自己自作多情!陈锋明明还对他那么好,明明还那么在乎他!他虽然不说,可是赵怀京他明白。他知道陈锋是什么样的人,他的那些感情,哪怕不说也震得赵怀京心里发颤。
赵怀京的尾音响在空中,伴随着摩托车启动的声音,一起消失在了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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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荡。
宿舍的门突然被打开,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这个门算是老毛病,赵怀京走以后再也没有人住,陈锋就一直也没有修。
房间里很黑,月光微亮,洒进来并没有什么作用。陈锋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陈设,想起赵怀京刚才说的话。
确实没有总来,陈锋觉得那个频率应该算偶尔来。这个屋子,陈锋对它的感情很复杂。现在有了新的职工宿舍,他去那里看过。虽然不算特别好,但是在陈锋对比来已经很好了。房间很新、很亮堂、还朝阳、办公桌也很新、地方也特别大,不会再只能容下那么点东西,赵怀京想换一张床的时候就能换。
陈锋总想着,如果当初赵怀京住的是这里就好了,不会过得那么委屈,他也不想让赵怀京过的那么苦,也想让他好受一点。只是当时没有那个条件。
总给自己找事儿干干什么?
陈锋坐在床边,从兜里摸出来一根烟,为什么?
他当时没有回答赵怀京,现在他回答他,他只是有些想,也不是有些,是很想。
他去到这里,是因为想赵怀京了。
他总去那里,是因为很想赵怀京。
在这个房间跟赵怀京生活过的痕迹,至今也能窥到。那时候赵怀京总趴在桌子上写教案,改作业。时不时扔给陈锋一本,让陈锋看看,大概率那一本都是陈双双的。想起赵怀京的神情,他当时的笑,嘴里说的调侃话,陈锋恍如昨日。他待在这个房间里,过去的记忆都像潮水一样奔涌而来。
赵怀京问他能不能坦荡一点,其实他也很想坦荡。可还是那句话,有些人有些事是没有办法坦荡的。
他想了很多,想了很久。想不想的明白再说,能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想不明白的也在努力想明白了。当年赵怀京奶奶说的一席话,至今像是把刀插在陈锋的心里。
陈锋慢慢地低下头,他也想坦荡,他也想很坦荡的告诉赵怀京这些年都还想他,从来就没有不爱他。在路上,赵怀京抱住他的那个瞬间,陈锋感觉自己的心突然间落了一下。
看赵怀京难受他心里也很痛苦。没有一分一秒是不痛苦的。可是陈锋只能再忍忍,他已经忍了三年了,也能再忍耐一下的。不能再冲动了,也不是可以冲动的年纪了。只要再忍一会儿……尽管以后可能与赵怀京再也没有关系,但他现在也已经变得很好了,回到北京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生活的,就像那时候奶奶告诉他的,起码不能耽误怀京不是吗。
陈锋躺在床上,他躺在赵怀京躺过的地方,尽管床铺很冰凉,但是他隐约还能感受到一点温度传来。那是遥远的几年前,赵怀京躺在这儿,偶尔翻身留下的温度。
他想起这天晚上,赵怀京聊起那些刻意被轻描淡写的深夜,那些藏在玩笑和调侃里的血汗。那些话,此刻都变成了锋利的尖刀,赵怀京每提起一句,陈锋感觉心里就疼一下。这种感觉怎么用一个具体的词来描述,陈锋高兴,高兴之余又很心疼。
他说他这些年长大了。耳边响起来赵怀京颤抖的声音,当年自己说的那些狠话,是不是还在赵怀京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是不是还困着他,让他走不出来?如果以后有机会解释,陈锋想要跟他好好说说,想要跟他好好道一个歉。当年的那些话,其实困住的也不只有赵怀京一个人。这么些年里,陈锋也因为这些话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赵怀京的行为、心里想的什么、渴望得到的什么回应。
陈锋不是不懂,也不是不明白。
他只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