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抱着花跟老头子去看望瓦希德先生,路上堵车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堵得焦心之际,风雨齐至,大雨滂沱,泥泞中一片混乱,马嘶声声。白峻波抱着花,尽力不让风揉乱花束:“老师,再这么堵下去好像要迟到了。”
老头子也焦虑得很,透过窗看了半天前头长长的车队,半天不见挪动一下,丧失了等待的耐心,一拍大腿:“飞着去!”
外头风雨太大,飞行中打伞的效果几近于无,白峻波甩了一张避雨符才保住了娇弱的花束,抱着花来到瓦希德府邸,进入暖烘烘的客厅,才觉得好了起来。放眼望去,客厅里类似的花束已经有将近上百束了,堆在一起几乎成了一座花山,葡萄风信子、希瑞斯百合都是香气淡雅清新的花,这么多花束堆在一起,再淡雅的花香都变得浓郁起来,甚至有点点呛鼻,白峻波进来呼吸了几下就开始打喷嚏。
客厅内的人数众多,白峻波一眼看去,认出了学院好几位导师和系主任,一位胖胖的副院长,还有在图书馆长长的廊墙里拥有半身雕像的数张面孔,光是穿着华贵深紫法师袍、披纯白金边围巾的大魔法师就有六位,可以说此刻若是有一枚威力无匹的炮弹从天而降,魔法师协会的高层起码要死二分之一。
“纳撒尼尔.帕里努斯先生,感谢您的到访。”瓦希德家管家向老头子行礼,“二位请随我来。”
瓦希德躺在床上,床边是全套的医疗设备,昏迷不醒,他的妻子在窗边接待客人,眼睛通红。白峻波默默跟在老头子身后,瞥了瓦希德夫人一眼,好年轻啊。
老头子向瓦希德夫人行礼问候,问瓦希德现在情况如何,做没做手术,醒来的希望有多大。瓦希德夫人啜泣着说瓦希德回家前做过一场紧急手术,病情稳定下来了,后续是否会恶化尚不可知,老头子好言安慰,接着走到床前,如之前到访的客人一般轻声呼唤瓦希德名字,自然毫无反应。
“小白,你走近点。”库克忽然出声。
白峻波诧异,库克认识瓦希德,想靠近老朋友无可厚非,可是瓦希德现在昏迷不醒,库克也不好公然现身,他靠近能做什么?
不解归不解,白峻波还是悄悄靠近了瓦希德,装作十分仰慕的神色靠近,反正老头子就在旁边,倒也不显得突兀,当老头子满脸遗憾之色地直起身,瓦希德突然动了动手指,干枯的嘴唇呼出气流,发出微弱的颤鸣,老头子马上注意到了:“夫人!”
瓦希德夫人冲过来握住丈夫的手,深情呼唤瓦希德,情真意切。
白峻波觉得大概是库克暗中使了什么小魔法,不过能起如此奇效还是出人意料。
瓦希德的呼吸声愈发清楚,门外的诸多宾客听说瓦希德苏醒了,纷纷挤进屋内,把屋内挤了个水泄不通,白峻波被挤得难受,不过多少有些庆幸,人多,自己就不容易暴露。
闹哄哄中,瓦希德似乎在竭力睁开眼,嘴唇吐出声音微弱的几个音节,无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瓦希德夫人凑得很近都没能听清,白峻波却觉得,他一定在喊库克的名字。
“走吧。”库克忽然低声说。
老头子觉得屋内太过拥挤,让众人散一散,不要靠太近,慢慢从人堆里挤出来了,松了口气,白峻波紧随其后:“老师,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老头子稍微整理了下衣装,舒了口气,面上无多少喜色。
“老师,瓦希德他的病情……”
“我不是医生,很难下定论,全看医生医术和元素之神保佑了。”老头子严肃的神情表明瓦希德的病情并不乐观。即便他不懂医术,就瓦希德本人的寿命而言,他的身体支撑到现在已经是罕有的奇迹,研究炼金术学,难免会和各种有毒有害材料打交道,且长时间高强度的脑力劳动、不甚规律的昼夜作息,都有可能是日后病倒的隐患,老头子觉得瓦希德这次怕是挺不过去了。
“愿元素之神保佑他。”老头子低沉地祈祷,双手合十贴眉。
白峻波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两人回到学院,白峻波刚与老头子分开,库克便急切地开口:“你能让那个林少爷想想办法吗?”
白峻波闻言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找林少爷想办法?”
库克咬牙切齿地咒骂道:“我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瓦希德重病绝对和那份论文的来历脱不开关系!一定是他害的!瓦希德不能死,他还没到寿终正寝的时候,要是瓦希德被他气死了,我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他!你让他联系他信仰的神,让他赶快想想办法!”
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点道理,林德给出的来历实在太牵强了,这么高深理论的学术论文上哪儿能买到?而且在他收到论文之后,就得知了论文作者病倒的消息。不清不楚的来历,微妙的时间节点,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去。
白峻波为难地说:“可是……他人在中原啊,希望瓦希德好起来的话,不该祈求大主教和元素之神吗?为何要舍近求远?”
“你怎么指望元素之神去救研究禁忌的魔法师?!”库克破口大骂,“他的力量与地位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主教强多了!找他是最快的!快写信,快写!”
白峻波觉得,要不是库克是魂体,这会已经暴跳着要摁着他的脑袋写信了。
迅速摊开信纸,笔蘸好墨,白峻波听着库克情绪激烈的咆哮声,开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