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奚存青试着喊了下他的名字,自然没得到任何回应,他握住他的手,也不敢随便灌入灵力,万一打破了他自身脆弱但平衡的循环怎么办?他只能握着,希望他冰凉的手能暖和一点,再暖和一点,不要因为太冷觉得不舒服。
握了一会,他想起来了什么,去摸他的脖子,当年他自己雕的玉猫猫虫挂在林德脖上呢,现在……现在果不其然无影无踪了,碎掉了吧,奚存青心里说不出的失落感,另一个舔爪玉猫也不知他放哪去了。
暖阳玉他还有一些,不过不是旧物,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有暖阳宝玉在身,有日夜定时膏药喂服,如此数天过去,林德依然没有醒来的征兆。
在看护期间,林德名义上的“哥哥”乔海印派人上门了,下属费了不小的功夫才证明身份得以进入青囊林,被青囊林弟子带着进入养春楼。
来者是妖,而且年岁不小。
奚存青不动声色:“你是乔海印派来的人?”
云子石毕恭毕敬:“是,准确的说,是来求援和确认情况的。”
“求援?”
云子石面露忧色:“乔老爷他出事了。”
天宝来了一位在皇宫里地位颇高的太监,以筹备修造皇家陵寝要用的木材石料的名义而来,携皇帝亲笔谕旨,走访天宝各家,美名曰洽谈合作供货,实际是为何而来,太阳底下无新事,懂得都懂。
乔海印作为新崛起的一方巨富,自然也在这位太监的拜访名录上,盛情款待和一番故作客气的虚情假意之后,太监笑眯眯地说出了老狐貍用屁股想也能想出来的真相:“近些年来,承宣各地天灾频发,水涝干旱,国库四处拨钱灭火,左支右拙,实是捉襟见肘。听说乔公在慈拍中一直是数一数二的大方,面对天下苍生,想来也不会小气吧?”
“您客气了,我那谈不上大方,真论慈拍中的大头,还是三雄他们出得最多。要赈济拯救苍生,在下自是义不容辞。”
甭管他开口索要的名义有多么光明伟大,只需清楚他背后是皇帝就够了,商不能轻易得罪官,哪怕承宣现在并不安稳,对天宝的掌控力还是不弱的。
“那……”太监露出奸猾的笑容,伸出了张开的五指。
乔海印眉头微跳:“五十万?”
太监只是嘿嘿笑,没有立即回答,这下乔海印微微色变,依然从容道:“总管大人,您可能有所不知,上月我腾出了好大一笔钱去投资良裕港的土地生意,这个月才开始慢慢回本,不过依然不多,一时实在无法立刻兑现大人的要求,不过我可以分批敬奉,绝不拖延。”
太监眉毛扬起:“凑不来那么多钱?这天下灾情急如星火,多拖一天就饿死一大批人,乔公这庭院一砖一瓦俱是从民生搜刮而来,一时凑不齐钱,多卖一些不就行了?”
乔海印虽做好了狮子大开口的准备,但真万万没想到这位总管会说出如此让人大跌眼镜的话,那一刹那他真想冷笑,当面刺他几句厚颜无耻,脸比天大——良好的定力和修养并未让他迅即失态,客气而模棱两可地说:“总管大人真是好提议啊,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在下愚钝,着实没想到。不过此事事关重大,牵扯的人数众多,在下还须好好清理清理。”
太监眉开眼笑,继续把酒言欢。
卖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乔海印一边吩咐手下在不影响生意的前提下挤出点钱来,一方面放出卖铺的风声,不过要价极高,几乎是真实价值的三四倍,如此高昂的价格哪有人会买,一问到价就没兴趣了。
期间太监再次登门,委婉的暗示过最近他的风评不太好,且另外三雄该出的钱都已出到了,号称即将补上四雄之位的乔公不至于现在还筹不到吧?
乔海印还是那一套老太极拳法,在卖了,在筹了,在谈价格,价格没谈拢,暂时卖不出去,我也没办法。
太监听着依然是笑眯眯的,可眼里的阴鹫无法掩饰,送他出去之后,乔海印马上联系林德——联系中断了。
林德没给出任何回应,乔海印很快明白肯定是他在对阵侍神之灵时出了事,再联系了住在卫血峒的秘语人,秘语人也没得到回复的感应,不过他建议乔海印直接去找青囊林,信使大人陷入昏迷状态,受伤绝对不轻,既然身边有教宗道子,那么他受了伤就只可能去青囊林医治。
为了尽快得到林德具体情况,秘语人主动派遣云子石前去青囊林探寻林德下落及状况,并转告乔海印,云子石从卫血峒出发不到两天时间,秘语人急信送来:乔海印被抓了,以偷税漏税的罪名。
“偷税漏税……”
云子石不忿:“论漏税这事,天宝有几个能干净的,不过是看在乔海印他在朝中没有如其他三雄一般有过硬背景,又被三雄所嫉妒不喜,好欺负罢了!”
奚存青默然不语,云子石擡眼往床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问:“信使大人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不好说。”奚存青默然半晌,“这件事我自有主意,你先回天宝照看一下乔海印吧,省得他在狱中被贼人暗害。”
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云子石心下焦急,不禁问:“您要多久?”
“不会太久。”
云子石知道问是没法问出准确结果了,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再焦虑,也不得不依礼躬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