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
“行吧,我先就我先,让我想想……这件事该怎么说。”
赫德尔对自己圣痕者的身份一直心态很微妙,圣痕神眷赐予了他强大力量以及一呼百应的名誉基础。然而他总会想起那个在修道院安静苦修的自己,如果他没接受圣痕,很大概率顺利毕业成为一个普通牧师,做自己喜欢的事,过着安稳平淡的日子。
但圣痕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他被迫肩负起自己根本不曾奢望过的责任地位,在漫长的独行路上,他看到了很多,在路途上,他遇到了安法达贝。
“什么?”奚存青听着很是意外,“你那么早就遇上他了?”
“对,所以在多年之后营救线人的时候,我一眼看到他,顺手把他也救下来了,他也这么加入了天命。”
有关安法达贝和天命的故事拼图在赫德尔的口中补充完整。在苦修路上,一个来路不明的异域吟游诗人遇到了地上神眷圣痕者,他们一见如故,对饮畅谈,吟游诗人似乎知道赫德尔的身份不凡,赫德尔也隐隐约约感觉吟游诗人的“存在”与这个世界有些许格格不入之感,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挑破,同行了很久。
彼时的赫德尔虽然有了圣痕者的身份,但对自己当上红衣主教后能干什么,要做什么,还是一头雾水,毫无方向,一想到自己毫无经验却要做百万信徒之上的红衣主教,就觉得元素之神的选择是不是太荒唐了。
同行的时候,吟游诗人讲了很多先代圣痕者的故事,圣拉塞尔作为第一个不当红衣主教的圣痕者,他零碎的传奇故事安法达贝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讲完。
聆听完先代圣痕者的故事,赫德尔开始觉得,自己要承担起圣痕者的身份责任,未必就非要去圣临大教堂当红衣主教,在人间一样可以,他看到了很多,见识了很多,曾经试图用言语劝导,甚至考虑过自曝身份来达成劝导的目的,最后发现言语的力量实在太温和了,温和到近乎无用,面对醉醺醺殴打妻子儿子的酒鬼父亲,给他来几拳头比什么忏悔祈祷都有用,一次吃几拳头不管用就多吃几次。
在明白了暴力最简单而有效的作用后,他在漫长反复的练习中思考暴力的作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该使用暴力?使用暴力的目的究竟为何?它是有益的吗?如果带来害处,又该如何面对自己使用暴力犯下的错误?
“我在思考的时候不断自省,寻找这些疑问的答案。我最害怕的情况是圣堕,我是否会因为沉迷暴力带来的效果和快感忘记自己的初心目的,从而被剥夺圣痕者的身份?元素之神冕下对暴力的容忍究竟在哪一界限?”
“那你现在是有答案了?”
“不,并没有。”
“嗯?”
“这件事没有答案。”赫德尔看着他笑,“既然决定了要用暴力去解决事端,无论是对了,还是因为被蒙蔽误导而犯下不可饶恕之过,都不要紧,承担起犯错的后果是最重要的。我相信元素之神是公正的,祂会评判我所作所为的一切在天平的两端,不论是今世,还是往世来生。”
奚存青轻哼了声,这话听着和禅门的因果累世报应观念差不多,谁知道元素之神会怎么评判?
或许圣痕就像修士的道心一样,只要认为自己做得对,那么实际做的什么不是太重要?视平民性命如草芥的修士不会觉得自己有错,那赫德尔是否也会在这种自以为是的正义里深陷迷途而不知?
算了,知道反思自省,人家心里有数,要外人瞎什么心。奚存青收回思绪,赫德尔说:“该轮到你说了,为什么你要如此束手束脚?”
“因为我修的是今世,一步一行,不容有误。”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赫德尔凝视了他一会,转回头说:“我们都是有自己坚持的人,但愿我们的道路都是对的。”
奚存青从不怀疑自己的道路,他对赫德尔秉承的观念也并不认可,不确定性太大。
“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林先生。”赫德尔说,“林德他喜欢吃什么?”
奚存青感觉自己头发要炸起来了。
蹲在金边赌场附近的林德陡然头皮一麻,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凉飕飕的感觉,他摸着脑袋疑惑地嘀咕,发生甚么事了?
瞥一眼楼上巡逻的卫兵,好,转过去了。迅速爬墙翻越栏杆赶在卫兵喊出声之前一手刀砍晕,再从容爬墙三下五除二弄翻剩下的士兵,终于开窗从员工室翻了进去。
金边赌场经历林德一闹,加强了人员巡逻和进入赌场的身份核查,搜身过魔法门一道一道,一看就知道没法正常进去,林德也不确定魔法门会不会对金铃镯起反应,为避免本可以避免的意外,他观察金边赌场的建筑外面决定从员工室窗户进入。
运气不错,进来的员工室貌似是赌场员工换衣服的地方,刚好有成套的侍应生燕尾服。林德穿上发现,这套燕尾服对他太紧身了,本来穿缓冲护甲加袖剑就显状,一套修身的燕尾服硬撑差点把衣撑裂。
林德被迫打消了伪装成侍应生的念头,推开门缝观察外界情况,赌场目前的情况是外紧内松,对查进来的人很严,里面就没那么拘束了,该玩玩该闹闹,走廊有几个卫兵在闲晃。
砍晕在外的卫兵迟早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内外混乱起来,再大开杀戒不合适。
还是走老路,先下到地下斗殴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