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的道路继续往前延伸,然而在延伸的时刻,突然断掉,继续开拓出的道路凭空出现在离旧道相隔甚远的林中,与旧道方向完全相反,犹如油画两笔不同向的笔画。
水空澄立刻联系林德,但是说了几句话,林德那边都没给出任何回应。他叹了口气,他的符箓法器面对“月亮”的异常力量果然不顶用,现在只能期盼着林德自己发觉不对,突破异常力量设计的空间陷阱。
两笔画下后许久没有动静,大风飘摇,林间雾气随着日上中天越来月淡,突然,新道斜噼下去,与旧道连接起来,构成一个歪歪斜斜“冂”字。
林德发现了离开的可行方法,越来越多的“画笔”出现在森林上,在每一次震动与噼砍中,他的行动轨迹就愈发接近山林边缘,土着法师当然注意到了异常现象,迅速飞起几个光点,快速逼近即将出来的林德。
“你们是……”林德挑了挑眉,面前陡然出现一个穿白袍的金发男人,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即想起与这个世界语言不通,西陆语都不行,索性放弃沟通,做了个挥手的手势,他没兴趣和对方打。
但金发男人展开了一张纸,上面画着一张画,群山上空漩涡中掉下来三个火柴人。这些很普通,很好懂,但是天空上还画了一个月亮,月亮里有一只张开的眼睛。
林德点点头。
金发男人掀起第二张纸,画中的火柴人围绕一口锅煮什么东西,底下还散落着一些骨头。林德也看明白了,摇头。
两人以画代替语言交流,意外高效了很多。从男人画下画来看,他们接受“月亮”的神谕,来到山间发现巨大的防护罩,就根据“月亮”的赐法在山林中布下困人的迷雾,然后开始研究破解防护罩的办法。但是这么久过去未有寸进,为首的大祭司很生气,花费巨大代价再次举行祭祀“月亮”的仪式,然而“月亮”没有回应他们,没有办法,法师祭司们只好自己尝试,在月圆之夜辛苦准备的攻击又莫名其妙被消解掉,现在祭司非常烦躁,法师们都身心俱疲,想要回家。
林德告诉他自己是从很远的世界跳转而来,很快就会离开,但是“月亮”堵住了门,他想与“月亮”对话,前提是对“月亮”了解足够多的信息。
看他想要与“月亮”交流,男人露出极端诧异的神色,转头似乎是翻找了一会,拿出了一本书,看书皮书角阅读次数不低,而且年代久远,书页泛黄。
林德坐下来翻过一页页,发觉这像是一本儿童故事书,全页彩色图案精美,但是描绘的故事可不怎么童话。看月亮太久,人会死;酒鬼对水中的月亮撒尿,会一头栽进粪坑淹死,祭司围绕闪闪发光的盛水金盆拜祭月亮,于是获得强大的力量,能随手绽放出各种各样的奇迹,死后灵魂也会升入睁开眼俯瞰人间的月亮。
忌讳月亮的办法也不是什么都没有,隔着蓝绿色彩的厚玻璃看就没有太大问题。戴上特制的眼镜,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
林德指着祭司祭拜月亮的场景示意,男人面色为难地摇摇头,展示自己的书,上面密密麻麻的异域文字看的林德眉头直皱,到祭祀奉神这一步,简单的图画已经无法详细描述,而现学是肯定来不及了。
林德使尽浑身解数与他交流,询问他知不知道“月亮”的弱点与畏惧的东西,这个问题叫男人更加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林德突然警惕起来,抓住他的手抖出水空澄给的符箓,周身弥漫起淡淡的缥缈白气,瞬息间融入草木,很快有着甲的法师飞过,短暂停留一阵,没发觉异常,又往前飞。林德抛下男人紧追上着甲法师们的踪迹,悄无声息地偷走了他们身上一件闪着光的法器,转头冲男人晃了晃战利品,男人露出一个苦笑,把自己的法器也举起来示意。
尽管两人没法用语言沟通,一路连画带比划,成功走出了莽莽原野,林德觉得这个人还不错,打算叫他大金毛。
走出森林后,两人速度开始加快,由大金毛引路,一路疾速飞抵一个小城镇,这里泥泞的道路上都是新鲜的牛狗屎,路上的行人都打着污黑破烂的伞,时不时就有临街的窗户打开,唰的泼下一盆尿,骚臭味冲天,苍蝇乱飞,体型壮硕如猫的老鼠横冲直撞。
林德被这极端的落后、贫穷和肮脏惊得目瞪口呆,大金毛看他一脸震惊的表情,脸色也有点尴尬,拉着他给他套了件灰不溜秋的长袍,戴好兜帽,塞给他一把伞,自己也掩藏好,打伞而行。
林德知道为什么白天不下雨也要打伞了,天知道会不会走着走着楼上就泼下包括但不限于屎尿、洗菜水、垃圾等等一系列污秽的东西,伞也可以抵挡住一些苍蝇的密集攻击,而街边伸碗乞讨的乞丐则更凄惨了,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的。
大金毛拜访了一家位于深巷里的草药店,卫生状况勉强好一点,散发着浓郁的草药气味。在大金毛告诉店主需要哪些东西的时候,林德闲着没事东瞧西看。墙上的一些符号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圈内的眼睛被打上红色的叉,闭上的眼睛眼角流下黑色的眼泪,混乱的符号画作,湿淋淋的几行尿迹淋在“月亮”的代表符号上,周围乱涂乱画的土着语言显然不是什么文雅的好话。
这个世界依然有人在反抗“月亮”,然而能做到的不过是在墙壁上涂画泄愤,林德不禁心生恻隐。愈发觉得这“月亮”来路邪异,可能极其强大,要是不先铲除这个威胁,就算安法达贝在下一次月圆之夜成功开门,通往的世界也未必是他所想的目的地,而他只有一个月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