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瑶嗅了嗅。
是有些异味,但她只以为是海水混杂在密闭空间的味道。
开窗通风会不会好些?
窗户开了条缝,海水的浓烈气息迅速包裹了身体的每一寸。
孩子们的打闹声更大了,顺着海风飘进耳朵,感觉近在咫尺。
“你乖乖睡一觉,我去探探路。”
断网有断网的玩法,叶绍瑶给季林越掖好被子,出门满船溜达。
游轮很大,主甲板面积超过五千平方米。
船舶有地下三层和地上五层,棋牌室、K歌室一应俱全,甚至还有通顶落地镜的舞蹈房。
如果他们精力旺盛,这里足够他们消遣。
但叶绍瑶也注意到,这些房间外都挂了价目表,只有真金白银才是敲门砖。
下到甲板,泳池都被围上护栏,不过消费的人趋之若鹜,本就为了享受而来。
望梅止不了渴。
船上人多,但总有僻静的地方。
叶绍瑶绕到后甲板上吹风,看远处有几只海鸥盘旋。
方圆百里都是海水,没有岛屿,也没有礁石,它们如何到达海的中心?
风撩起她耳边的发丝,但没告诉她答案,叶绍瑶只能抓住问题,开始陷入沉思。
“海上很冷,你怎么不穿外套?”身后的人也抛给她问题。
她回头,季林越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些东西。
“你醒啦。”
气色也好了很多。
“嗯,适应环境就好,”季林越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要求她穿戴好,“但你感冒了怎么办。”
叶绍瑶刚大病初愈,寻思还有冷空气的抗体呢,只勉为其难戴上毛线帽,转手把围巾给他系上。
“你也是,感冒了怎么办。”
原话奉还。
四月过了小半,海面温度依然感人,海风一吹,系围巾的手指都在打颤。
鼻子一痒,她打了个丢人的喷嚏。
不出意外,对上季林越犀利的目光。
该找补些什么。
她支吾:“咱们小时候不是有个说法?一个喷嚏代表有人稀罕,两个喷嚏代表招人讨厌,三个喷嚏才能证明自己感冒了。”
听的人没信,说的人也没信。
……
一艘游轮闯入海鸟的领地,快到岸,海鸥多了起来。
再到后甲板观望时,这里也成了人群聚集地,旁边新开一个付费项目,买鸟食喂海鸥。
虽然挣钱不寒碜,但这些潜在付费项目未免太过离谱。
一定得在这里留下买路财吗?
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高音喇叭代替声嘶力竭的破嗓:“二十一袋,五十三袋。”
“想买?”季林越看出叶绍瑶的望眼欲穿。
“想喂。”
小时候喜欢去公园喂鸽子,现在也没出息地抵不住诱惑。
“那就买。”
一眼扫去,什么样的鸟食都有,照顾海鸥的挑剔口味。
但……叶绍瑶瞳孔一定,众多鸥粮中,保温柜里的薯条格格不入。
“这也是给海鸥吃的?”
她看向季林越,不过显然,他也无法回答。
工作人员换个角度,给予肯定说:“反正人一定能吃。”
行吧,二十块钱买个新奇,如果海鸥不吃,她还能将就垫吧垫吧。
鸥群飞近,或低空盘旋,或直接降落在游轮的栏杆上,搜刮不少粮食。
鸟喙和手掌摩擦的一刹,刺激的电流传遍全身,人们发出惊呼,赞叹于人与自然的和谐。
反观之,叶绍瑶手里的薯条像具安静的尸体,被风吹得散了温度,没有一只海鸟过问。
她就说嘛,海鸥怎么会喜欢吃快餐。
但总会被眷顾的。
不抱希望时,一只半大海鸥在她的手心着陆,抓住手指的爪肉柔软,它对奇怪的人类也充满好奇。
“季林越,季林越,”不敢惊动好不容易请来的祖宗,叶绍瑶哑声说,“快拍照,快快快。”
她就这么原谅一切。
不知道身后的季林越进展如何,叶绍瑶始终小心翼翼,生怕鼻间的气息把它吹走。
“你吃点吗?吃了才能长身体。”她对鸥弹琴。
海鸥左顾右盼,翅膀扇了扇,开始找下一个目的地。
飞走只是瞬间的事。
叶绍瑶感觉手上一轻,又只剩一根薯条孤零零躺着。
没来得及追寻它的踪迹,有什么在头顶短暂驻足,让她擡不起头。
发丝间突然灌进了风,海鸥把她的毛线帽叼走了。
但鸟喙承不住这样的重量,振翅无果后,它果断放弃了自己的战利品。
有一颗心和帽子一起跌落进海里,被海水反复打湿。
自此,叶绍瑶对海鸥有了刻板印象——
不爱吃快餐,还喜欢零元购。
更糟糕的,季林越甚至还拍到毛线帽被叼走的瞬间,头发因为静电微微炸开,女孩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再也不来了。
两声长笛轰走低空的海鸥,轮船即将靠泊。
叶绍瑶对游轮之行的幻想彻底碎掉。
再也不想来了。
她也不想再理季林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