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更叠,从来就最为血腥和敏感。但在此之前。万宁从来不觉得,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董事长和小谢总这对父子之间。
原因也很简单,谢墨白是独子,根本没有兄弟姐妹与他争抢。谢家庞大的权势和财富,顺理成章地就会传到他的手里。
更不用说,董事长和顾董夫妻恩爱。谢墨白是在父母的期盼中降生的孩子,是在父母的珍视中长大的继承人。
虽然现在,董事长对集团还没有完全放手,但他的意图是为儿子保驾护航。
但小谢总一接手国昌,董事长就做足姿态,要逐步淡出集团管理,从而充分地把展示的舞台,留给自己的儿子。而且对小谢总的所作所为,也并不参加以干涉,处处表露出对儿子充分的信任。
但此时,小谢总的心腹,却毫不避讳地暗示自己。小谢总是小谢总!这叫万宁如何能不心惊。
他面色难看地道:“这又何必!”
林曦反倒淡定从容开口,“万总你不要多想。”
但万宁如何能不多想?他只听见林曦笑着道:“小谢总人才出众,董事长得子如此,一向极为自豪,是以托付家业。而小谢总也是极为孝顺,父子相疑这种事情,是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的。”
这话已经十分的敏感,林曦她敢说敢提,万宁是不敢说、不敢提的。如果有选择,万宁甚至都不想听。只是他现在没办法转身就走而已。
林曦继续轻描淡写地道:“父慈子孝,不代表他们所有的想法都完全相同。”
她甚至颇有耐心地反问道,“这也很正常,不是吗?每个人的思维都是独立的。人世间哪有两个人,所思所想能够完全一致呢?”
林曦神情平静地道:“意见分歧,或许永远不会出现。但也或许,下一秒就会出现。”她十分随意地道,“谁知道呢。”
林曦也并不强求万宁表态。没有必要!就算他现在勉强表态,也未必真心实意。董事长和顾幼岚在集团影响力,不是一日建成的。
如果继续追问万宁,反而还可能会让他自觉受到逼迫,万一心中生怨,反而不美。她也不过是,在万宁面前旁敲侧击一下。
让他能及早意识到,小谢总是集团的新主,他的权利和威望,将来源于自身,而不仅仅因为他是董事长的儿子。
林曦转了一副笑颜,和和气气地道,“闲聊几句,耽误万总的时间了。”
万宁虽然心绪波涛汹涌,但他反应很快。林曦特意提醒,要把谢墨白单独看待,不要把他和谢家混为一谈。乍一听似乎是警示,但细细思索之下,也包含着一种拉拢之意。如果谢墨白不打算用他,就根本没必要在意,他的态度是否端正。
思及此处,万宁试探地道:“这次地产板块出了事情,我是深觉辜负小谢总的看重,也唯恐以后……”
他擡眼看着林曦慢慢到:“唯恐以后,失去小谢总的信任啊。”万宁这么说,既是向从林曦这里,打探谢墨白的态度。又是委婉再请求林曦帮忙说情。
林曦反而笑着宽慰道:“万总,这是哪里的话?小谢总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地产板块出了差错,他自然不可能高兴。但是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只把事情妥善解决了,小谢总不会只记过不记功。”
万宁做出一副放心的样子:“多谢总助指点迷津,我也是今天担惊受怕,想得差了。”
林曦笑着暗示道:“爱之深,才责之切呢。”
她身子微微凑近,t压低声音道,“小谢总对邓总,那可从来都是尊重有加。对于潘总,也极少批评。”
林曦明亮的眼睛看着万宁,笑着轻声说:“到底亲疏有别呢。”
万宁也会心一笑,“打扰总助了,我这也赶紧回北楼,抓紧时间部署工作,坚决落实贯彻小谢总的指示。”
送走万宁之后,林曦没有立即去找谢墨白,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她知道,内监部在向谢墨白汇报工作。一般内监部在的时候,如果谢墨白没有特别要求,林曦都会主动回避。
但她能猜到,这会儿说的,无外乎是追查玉衡的进展,又或者是和育东相关的新消息。林曦心中倒是有些惊叹。这内监部的工作效率,未免也太高了吧。
谢墨白周末才侧面验证,育东早期和玉衡确实有些关联,而且谢二叔也参与其中。这才周一上午,内监部难道已经把材料准备好了?
林曦特意回避,处理了一会儿工作,估摸着那边汇报已经结束,这才去找谢墨白。
谢墨白看上去心情尚好,并不像是动怒的样子。林曦暗暗想,万宁刚才,因为谢墨白流露出的不悦满,而提心吊胆。但谢墨白表现出来的不悦,也未必是真的不悦。或许……,那只是他摆出的一种姿态。
林曦拉了一个带滑轮的椅子过来坐下,笑着道,“已经把万总送走了。该说的,我都和他说了。万总的态度,还是很端正的。”
谢墨白微笑着看向对面的女子,开口道,“辛苦了。”接着,他才淡淡评价,“到底是董事长栽培了十几年的人,又在地产板块历练了好几年。”
他在林曦面前,较为放松,并不像在其他面下属面前那样端坐。
谢墨白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子靠背上,双手交叉,随意地搭在腹前。微微透露了些自己的心事:“这段时间,我冷眼看着,万宁是个可用之人。他如果能够一如既往,还可以进一步大用。”
万宁已经是国昌地产的总裁、集团的副总裁。还要再大用,这意思就很明显了。林曦心里有数,但并不多言。只是笑着道,“万总担心您生气,唯恐失去您的欢心。”
谢墨白神情放松听着林曦说话,带着笑意随口道,“生气未必是生气,姿态而已。担心或许有一些担心,但估计也到不了唯恐。”
林曦闻言一笑,和她猜的差不多。谢墨白这话倒坦诚,还有一点小辛辣。
提起万宁,她想想二人的交情,稍微替他解释了一句,“万总或许不怕,您现在对他有什么处分。但肯定担心,因此影响了他在您心中的评分。我看万总,也盼望着将来被您‘大用’呢。”
谢墨白点点头,又随口道:“这个板块总裁的现位置,万宁可不如潘玉荣坐得安稳。”
林曦赞同道:“潘总是基建板块一路成长起来的。而万总,却是总部下派。”这便是最大的原因。
林曦能看明白的,谢墨白当然也心知肚明。“人生际遇各有不同。缺少了基层的吃苦历练,到了后面,就不免要费心弥补。万宁能把地产总裁之位坐稳,就已经足显能能耐了。”
他和林曦说了几句心里话,“招标违规,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我也不是锱铢必较的刻薄之人。让我在意的是,万宁对呢。也好过他一个板块总裁,对
林曦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话听着让人不能理解,但如果带入到上位者的视角,那就毫不奇怪了。
她忍不住道:“万宁不知情,代表着他对地产板块的掌控力度不够。而他若知情,只是选择了和光同尘。”
这还真是谢墨白的脾气。宁可下属有点小心思,也不愿意自己养了一群废物。
谢墨白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笑意,林曦聪明通透,而且对他颇为了解,一点就明。
林曦笑着打趣道,“别的人,都担心家里的粮食,被老鼠偷吃,唯恐除恶不尽。小谢总,您倒是宽宏大度。”
谢墨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此看得很清醒:“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老鼠年年有,年年打不完。”
他带着几分不以为意:“历朝历代、上古贤君,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国昌又何德何能,难道能让集团上下,各个大公无私?”
他轻描淡写地道:“田里长出几根杂草,仓库里溜进几只老鼠,我就要生气,那迟早得气死。”不得不说,谢墨白从来不因为工作内耗。“家有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而已。”
林曦看着对面的男子,她美目生辉:“所以,田里长出野草,仓库里出现耗子,那有什么关系?除草捕鼠就是。”
她笑着道:“何况这老鼠,也吃不了我们几粒米粮。他不过借着我们国昌的风光,再去问别的老鼠要些好处。”
谢墨白赞同道,“要不是这次牵扯到玉衡,我还真不想这么快大动干戈。也罢,这也是时机到了。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林曦感觉谢墨白亦有所指,她将询问的目光投了过去,带这些疑惑地道:“这恐怕牵连不到采购部的身上吧?”
她有些疑惑,难道谢墨白现在就要对郭正下手?如果是这样,那必然是大动干戈。林曦立即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