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正如她向陈晋荣砸去的枕头一样,她的反抗完全没有杀伤力。
枕头反而被灼穿了个洞,一枚烟头随即摔到上面。
季婷跪坐在地毯上,泪水沿着下颌线,从下巴滴到她的大腿上。
“所以......我有哪里不好吗?你这么对我?”
季婷回想起陈晋荣当初到他家提亲,信誓旦旦说婚后定会好好待她,在婚礼上深情脉脉宣读结婚誓词。
想起她与邓家豪互相暗恋对方六年,因家庭条件悬殊,一直没挑破。他得知她要订婚,托季语给她带信,两人约定先私奔到澳门,再想办法偷渡出国。
想起她犹豫了,在大太哭着求她听话,骂她忘恩负义,劝她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且问她是否愿意放弃锦衣玉食的时候。
她犹豫了。
陈晋荣再次点燃一根烟,他酒量不差,没有烂醉如泥的程度,但架不住他喝了好几场,一身燥热无处发泄,想喝水压下去,结果手边的茶杯还是空的。
他夺来杯子,砸到地板上,有几块碎片飞溅,扎到季婷脚背里。
佣人听到响声,来到门外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少爷吼着要喝茶,她不敢耽搁连忙去厨房烧水。
“你还想怎么样啊,出门司机车接车送,住在半山豪宅,每日燕窝当水饮。”
“我是男人,哪个男人不出去应酬,不找几条女陪在身边。别说我带女回来玩,她们服侍得我舒舒服服,我大可以娶她们当姨太太。甚至,我还能把你这个正房太太给她们做。”
“你说你,娶回来有什么用。床上躺着跟死尸一样,动都不会动一下,做来都没瘾,旺角理发铺里头的师奶,比你识得什么叫做情趣——”
“一年多了,我养只鸡都识得下蛋,下不了蛋我有肉食。你呢?生食我都嫌柴。”
季婷低着头,碎片一点一点拔出来,冷不丁嗤笑:“我看是你们陈家作的孽多,如今天要你们断子绝孙,你看着吧,很快到你了。”
这话激怒了陈晋荣,他走上前一把扯住季婷的头发,季婷感觉头皮要被撕裂。
陈晋荣将她拖拽到床上,他弯腰抽起挂在裤子上的皮带,季婷撑起身子要跑,陈晋荣打了季婷两个巴掌。
这两个巴掌打得她失去平衡,也掐死了刚萌芽的勇气。
佣人察觉到异常,默默将茶摆在门旁的装饰台上,隔一段时间换一杯热的。
数不清皮带在季婷的皮肤上留下多少伤痕,她弓成虾米状,两手护着头,心里所有乞饶的话,变成一声声哀嚎。
陈晋生扣着皮带走出来,上楼前喝的那口茶,是佣人换的第五杯。
季婷盼望着有人能救她出这地狱般的生活,然而到第二日天亮,她连那间客房都出不去。
季语将抗生素药膏挤在季婷的脚背,再用棉签均匀涂抹在伤口上。
“阿语,我真的好后悔。”
大太约了朋友,二太去逛街,季明鸿和季卓万,各自上班上学。在季语的眼色下,佣人们被周姨派遣去清理花园。
现在季家客厅里就她们两个人。
季语没有回应季婷,而是卷起她的袖子,热毛巾敷到淤青处。
她握紧季婷的手腕,“稍微忍一下。”
酸疼没有维持很久,等季婷适应了,季语才松手。
“你按住再敷一阵。”
“阿语。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季语合上药膏的盖子,望着季婷哭肿的双眼,好无情地说道:“家姐,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季语深觉,从季婷决定自我麻痹地接受安排开始,她必须认清现实。
这场婚姻从利而来,因利而散,哪有什么情可讲。
关键是季婷不清楚想要什么“得”,也做不到任何“舍”。
季语当没有瞧到季婷的茫然失措,转过头去收拾药箱,同时说道:“现在只有两个解决方法。一,睁只眼闭只眼,跟陈晋荣当没事人一样过下去,这样的好处是你依旧能过上富足的生活。”
“二,想办法逃离,这意味着你一定要舍弃一切,你的身份,季家和陈家所有的荣华富贵,都再与你没有关系。”
“但是,这不就又回到了最初你做选择的时候吗?”
季语讲完借口放回药箱,实际是想给季婷一些思考的空间,尽管她认为季婷不会有所改变。
她垫脚站在椅子上,药箱摆在厨房高柜最上层。偏开头关上柜门,周姨从厨房通往花园的小门进来,仰着头对季语说:“姑爷来了,跪在客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