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不来人的老宅,沈氏祖祠,守得跟个铁通似的,沈息果然没骗人。
倒是想个法子溜进去,徐瑾心里暗暗思忖道。
徐瑾正在冥思苦想怎么混进去,顾璨却经历了在宫中以来最混乱的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康公公亲自来告诉他们可以出宫了。
明靖帝今日罢了早朝,顾璨陪着母亲走在栩坤宫的长廊之中,只觉四周无比寂静萧条,所有鲜艳的色彩都被拿下了。
一天一夜,这个皇宫中最奢宠的宫殿,宛如反转。
顾璨扶着母亲,成嬷嬷抱着一个木匣子,就是这个萧贵妃所赐的匣子,当日为了印证所言,匣子当着皇帝和锦衣卫的面打开,一件件取出,又一件件放回。
越往前走一阵阵诵经声涌入耳中,来往宫女头戴白色绢花,身穿素色宫服。
“毕竟相交一场,咱们也去送送吧!”
翊坤宫的正殿已被布置成了灵堂,中间放着金丝楠木棺椁,萧贵妃的遗体未在里面。
左右两侧依次各八位僧人坐在蒲团上,左前方即是顾璨不久前刚见过面的悬空方丈。
小小懵懂而不知的五皇子身穿白色麻衣,被奶嬷嬷抱着跪在地上。
大皇子跪在前方,脸色沉沉不语,后面三四皇子挤在一起,神情惶恐不安。
许久未出永春宫门的四公主朱婵紧紧挨着母亲玫贵人,眼神四处打转。
众人瞧见安昌长公主和顾璨进来,有眼神复杂的,也有微微希冀的,人心不一。
长公主亲手上了两炷香,默默不语的看着灵牌上的字,心底一阵沧桑。
阿悦,要走好啊!
下辈子定要和和美美,儿孙满堂。
“父皇呢,父皇在哪里,我要见父皇。”
三公主披散着头发,顶着脸上长长的肉疤,形如疯癫的闯进正殿大声嚷嚷,后面拦着的宫女内侍皆被她一脚踹开。
不是说三公主病了吗,听说一直躲内室里连出都不出来,怎么?
四公主吓得花容失色立即躲进母亲怀里,母女俩默默的往旁边角落里挪动。
三公主狂热的眼神转了一圈,没注意到顾璨,也没注意到四公主,却一把拽住了大皇子的衣袖。
“大哥,大哥,唐墨那贼厮刚才把母后带走了。”
一语出石破天惊,震得殿内诵经声都似乎小了许多,所有人脸上露出不敢置信却又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怎么敢,大皇子朱栩恼怒交加,昨夜被抓的苏嬷嬷和拂云仿佛一根导火索,整座坤宁宫目前都惴惴不安。
大皇子昨夜就已求见明靖帝,但他在殿门口跪了半个时辰,只得到一句,你是长子,要做好表率,不然他跪在那里干嘛。
他不信唐墨能审出什么,这俩人都是侯府家奴,阖家性命都在侯府,母后一旦出事,就关乎着他的地位。
他只能是嫡子,不行,他要找外祖父想办法。
朱栩再也待不住了,一跃而起从三公主手中扯出袖子冲出殿门。
“大哥”
三公主朱妍伸着胳膊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大哥头也不回,甚至明明听见了她的声音都没有带上她。
好像自从大哥回来看见她的脸以后,就不是以前那个会温柔小意陪着她的哥哥了,瞳孔中不容错失的厌恶是那么明显,让她无法自欺欺人。
只有母后,母后会一直温柔的注视着她,可现在母后也丢了,他们都有母亲,就她孤零零的站在那儿。
“啊啊啊啊啊”
三公主拽着自己的头发突然大喊大叫起来,长长的指甲在自己脸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刚愈合的疤痕再次被掀开流下一道道鲜血。
“三公主,疯了”
周围的三四皇子明显被吓呆了,四公主被玫贵人死死抱住躲到了帷幔后面,宫人们谁也不敢靠近,连僧人们都停止了念经。
这时候一直在壁上旁观的顾璨上前从三公主背后紧紧扣住了她的双手,停止让她伤害自己,转头对着傻眼的宫人们喊道:“愣着干什么,这是三公主。”
不管以往多讨厌朱妍,她都是这夏朝的公主,是他的表妹,不是那些宫人们歧视的目光可以看得。
顾璨犀利的眼神让众人无地自容,殿内再次活泛起来,大呼小叫声一片。
这时候养心殿内,明靖帝与苏皇后两两相对,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一个目光似冰,一个眼神癫狂。
朱墨和福公公站在靠近殿内门口的位置,两人同样相视无语。
“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苏皇后昨夜被人撞开宫门带走了心腹,现在又被人拖着到了养心殿,她只想狠狠的卒上一口。
“陛下想让臣妾交代什么,夫妻二十载,臣妾自问从未对不起陛下,可陛下呢,陛下心中可有臣妾一席之地。”
明靖帝眼中光芒忽明忽暗,“你自小虚荣心就强,当初可以不嫁给朕的,你明知,但你还是求了太后去赐婚,就应该想到今日,你是中宫,朕之长子为你所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说到最后,皇帝的声音越来越重,眼中的怒火如利刃般刺向苏皇后。
苏皇后看着这个自己努力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居然口口声声问她有何不满,“是,是我去求姑母的,可那是你们说的,你们从小都说我将来会是最尊贵的人,凭什么要我放手,她萧悦凭什么,我是下毒杀她了,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