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致远越想越气,越气越急。他还道姑娘长大了懂事了,人沉稳了,还知道给他送馕饼了,结果没成想,在这儿等着他。
萧致远头疼得揉了揉眼角,有气无力道:“这样,既然你人已经找到了,就赶紧地回家,别再让你爹妈担心了。”“我不回去!”苏玉言忽然擡头,掷地有声。萧致远背过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回去?不回去你想干什么?”她别过头,眼角还湿着:“反正我就是要离开那个家,在他们身边多待一秒我都会窒息。”萧致远认命似的仰头叹一口气,也是,她都费尽心力、东躲西藏一路跟到了这里,怎会轻易被劝回?
“那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我打算跟着你,跟着你到军营找我哥去。”“胡闹!”萧致远气得太阳xue突突地跳:“战场厮杀,刀剑无眼。这么危险的地方岂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待的?况且军营重地,不是你想进就进,岂能由你胡来?!”“所以这不是有您呢嘛,我就跟在您身边,做您的小徒弟,救死扶伤我会呀,又不用我上阵杀敌,能有多大的危险。”苏玉言条分缕析地说出自己的计划,把萧致远噎得哑口无言,又气又无奈。
“萧叔叔,这些我早都想好了,就是要麻烦您给我一路带过去。”“麻烦!你也知道这是在给我添麻烦!你若还真叫我一声叔叔,我就不可能不管不顾将你带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听话,跟父母哪有什么隔夜的仇。我一会儿托人给你送回家。赶紧回去给你爹娘报平安。”
“我不回去!”苏玉言跳起来:“就算您差人将我送回,我也会半路逃走的。要么我跟着您,要么我就自己走。反正我是不会再回那个家的。”萧致远见她如此油盐不进,又咬定了自己,焦躁得双手挠头,却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您放心,等我找到了我哥,就会写一封信跟爹娘说明,是我任性妄为偷跟着您一路过来的,跟您无半点关系,您也无需为我担什么责任。”
萧致远顿了顿,她确实道出了自己最大的顾虑所在。他背过身沉思着,自己算是有点摸出了这丫头的性子,表面看着乖巧,实则有主意的很。此情此境,还真不放心送她回去,最保险的还是带她在身边,也好一路照看着她,等找到她哥哥,也算是同她家人有了个交待。
一番思量,萧致远叹了口气:“既如此,那你便跟着我上路,先同你哥哥碰面再行定夺。”苏玉言眼睛一亮,按捺住雀跃的心情:“谢谢萧叔叔!”萧致远拧着眉头,神情沉重,朝车夫挥一挥手:“走了,上路!”
车夫看了这场戏,手里的馕饼都未啃完,立刻拍拍屁股,上车继续快马加鞭赶路。
苏玉言见光了以后,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地窝在那个后车厢,她大刺刺坐在萧致远对面,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见萧致远满面愁云,她只是不好意思嘿嘿笑着,萧致远撇撇嘴,根本没心情搭理她。之后问起来,才知道她这几天都是怎么过来的,居然一直啃着馕饼,睡在行李箱上,也真亏她受得住。
“那第一晚你爹赶来的时候,怎么就没在马车上发现你?”萧致远忽然疑惑地发问。
“他人还没进门就嚷嚷那么大声,一下子给我吓醒了,我赶紧爬到马厩里睡了一晚。”萧致远看着她,那么生龙活虎的模样,灵动又俏皮,终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丫头啊,以后有的是她叫苦的时候。
为免苏父苏母忧虑过度,萧致远在半途便写信告知了苏玉言的情况,信中特地嘱咐,他会照顾好玉言,等到军营寻着了苏晋成便叫他想办法扭送玉言回家。二老知女儿总算有了下落,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可她同父母闹别扭到竟要往那么危险的地方钻,苏母又是心疼又是气,在家中嚎啕不止。苏父也是无奈,他知玉言的怨气难以平复,事到如今只好随了她的愿,只期望苏晋成见到妹妹好起个调和的作用。
萧致远也在信中打听了为何苏玉言会同父母翻脸至此,苏父将前因后果简单交代一遍,萧致远无限感慨,连连摇头,这世上痴男怨女何其多,正可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何必执着于一人迟迟走不出。玉言到底还是年轻单纯,再加之又心性执拗,敢想敢为,所以才会闹成这个地步。若干年后,等到她为人妇为人母了,回过头来才会明白,自己如今的执念有多么可笑,多么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