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三五(1 / 2)

〇三五

随着皇帝的脸色一瞬比一瞬更阴沉,梁冲不露痕迹地往后站了站。

这便把压力都留给了那名校尉,校尉很快顶不住,请示道:“陛下,一盏茶的时间快到了,咱们的人早已准备就绪,要不……动手吧?”

长睫微动,符清羽站起身,眼中已是寒冷如冰,轻轻收了下下巴,表示应允。

校尉正待发号施令,传令兵突然高呼:“报——开门了——”

“长公主开门了——”

校尉的一口气便噎在了嗓子眼,符清羽猝然起身,大步走向田庄,随从的侍卫急忙跟上。

符婉瑶一袭庄重冠服,跪拜在道路之侧,田庄诸人跟在她身后,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头顶。

待符清羽走近,符婉瑶道:“恭贺陛下铲除奸臣,平定内忧,为父皇母后和皇兄报仇!”

乌皮六合靴在她面前停住,若说是大仇得报,符清羽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只是淡淡说:“皇姐与朕,就不必讲那些虚礼了。人呢?把人交出来,一切好说。”

符婉瑶仰起头,脸颊上不及掩饰的泪痕:“陛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符清羽眉间皱起,显是忍耐到了极限,但终是没有发作。

“请皇姐带路。”他不再看符婉瑶。

半刻钟后。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杨会和杨灵韵不曾来过庄子,驸马他……迫于旧日恩情,犯下大过……他根本没想逃跑,束手就擒,等待陛下责罚。”

符婉瑶三言两语讲述了今早的事,心焦如焚却不敢流露,尽可能平静地问:“于敏之罪不可赦……但陛下最清楚,过去这些年,他从不曾助纣为虐,甚至在杨家掌控朝政后,主动退避。杨用几番想重用于敏之,都被他推却了,便是不想与杨家同流合污,否则以于敏之状元之才,又怎么会至今只是个翰林?”

符清羽笑了:“皇姐是想为驸马求情?”

符婉瑶急切道:“仅此一次。让他偿还了杨家的恩情,以后必定不会再犯。陛下此番除去杨家,朝廷动荡,正是用人之际。若能宽恕于敏之,他定会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何不让他戴罪立功呢?”

符清羽重重放下茶盏,瞳孔漆黑无底:“皇姐不会真的以为,你能够左右朝纲、超越法纪吧?”

符婉瑶的心重重坠了一下。

“朕不想让下人看了笑话,才应允了皇姐的请求。若皇姐懂得投桃报李,便主动将人交出。其余的,不该皇姐插手的,就不要管了。”

泪水夺眶,符婉瑶跪到符清羽脚下:“我只你这一件事,留他一命。我将他带到封地去,一辈子囚禁,再不会做任何危害社稷的事……”

“皇姐!”符清羽揉揉紧皱的眉,“朕说的把人交出来,你当是玩笑话吗?别兜圈子了,朕已经知道你与程宝缨的密谋,她人呢?”

“程……”

符婉瑶一瞬恍惚。

她是答应了程宝缨,若那姑娘真能够逃出皇城,会暂避到她的庄子。当初约定的日子,便是皇帝大婚前后,符婉瑶叮嘱过下人。

可是……昨天过去,程宝缨并没有出现过。

符婉瑶昨天想起此事,心想那姑娘多半没能成功离开皇宫,她虽有些惋惜,却也无能为力,只是短暂想想,便放下了。

今早得知皇帝借大婚,给杨府来了个连窝端,后面又有于敏之的事情,更是让她将程宝缨彻底忘在了脑后。

可符清羽却说,让她交出程宝缨?

程宝缨竟真的逃离了皇宫?……却没有如约定一般,来到此处。

符婉瑶心念一动,虚张声势道:“陛下答应我,饶于敏之一命,我、我就告诉你程宝缨现在在哪儿!”

符清羽微张开略狭的眼,死死盯住符婉瑶,威势迫人。

符婉瑶仰起脸,毫不示弱地看回去。

“呵——”符清羽先移开眼。

他起身,拍拍衣角:“皇姐说谎时,总是习惯看右上方,睫毛眨的比平常更快。”

符婉瑶不认:“我只是、只是太紧张了,我……”

“皇姐,不要白费功夫了。你这个人,脑子糊涂脾气冲,不过就算百般不好……我毕竟是你的兄弟,我相信哪怕是于敏之的命,也不会让你背叛许下的承诺。这一点,和你那个蠢货驸马倒是一模一样。”

符清羽走到门边,微侧过脸:“你没有程宝缨,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符婉瑶泪流满面,拼命摇着头,喉咙却似被扼住,说不出话来。

仿佛为了印证皇帝的推断,梁冲轻咳一声,回禀道:“陛下,庄子每个角落都搜查过,没有宝缨姑娘。下人们异口同声,都说没有年轻姑娘来庄上。杨会、杨灵韵也不曾来……”

梁冲从眼角瞥了眼符婉瑶,谨慎道:“……像是中途被驸马放走了。驸马自个儿大摇大摆来到田庄,故意引开追兵。这些,驸马本人都承认了,只是不肯说出杨家兄妹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