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五一(1 / 2)

〇五一

宝缨被安置在了西山行宫。

依山而建,占地不广但精致玲珑,便是符清羽许诺要一起看雪的那座行宫。

三月里当然无雪,唯有梨花初蕊,春雨霏霏。

宝缨一早醒来,临床眺望,风不停吹着,漫山遍野枝条摇曳,梨花浮白,倒真有些像下了场小雪。

心口骤然一恸。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再怎么努力,心里的缺口都填补不上,信任一旦崩坏,无法弥合。

无论是她对他的,还是他对她的。

符清羽将她放在西山行宫,形同软禁,无论去到哪里,都有五六名宫娥相随,虽都笑容盈然,却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那个暗卫,也消失不见了,但宝缨相信,暗中绝不会缺少监视的眼睛,便也休了到处走动的心思。

叶怀钦给她的《本草经》已经被收走,宝缨便找了笔墨,关起门来,默写之前背下来的方子。

默着默着,心也渐渐静了下来,发现自个儿记性还挺好,一多半的方子都还能背出来,微微窃喜。

侍女轻轻拍门,宝缨擡头,却是不速之客。

她急忙提起裙角,上前行礼:“魏嬷嬷……”

魏嬷嬷似乎比年前苍老了许多,腰背佝偻下去,人又矮上了几寸。

宝缨道歉:“嬷嬷,当初给您下迷药实属无奈之举,还望见谅。”

魏嬷嬷摆摆手,让她不要再提,走到桌前,看了一眼宝缨写到一半的药方,略一思忖,接出了后半段:“……当归焙干,白芍一两半,官桂、干草各三分,上为细末。每服四丸,空心食前饮下。”

宝缨愣了下,奇道:“嬷嬷也精通医道?”

魏嬷嬷摇头,在桌前坐下,又接连说出了几个药方。

其中几个,并没记载在《本草经》里,反而是宝缨从手写的注释中看到的。

魏嬷嬷叹了口气,说:“这些都是老身师父的药方。老身怀疑叶怀钦是师姐的徒弟。”

魏嬷嬷把当初对符清羽讲过的话,又给宝缨说了一遍。

“……我们师兄妹三人中,唯有二师姐药秀学到了师父的回春之术。老身想找叶怀钦,更想借叶怀钦找到药师姐。你骗不骗我无所谓,但事关重大,若你知道有关叶怀钦的线索,还是尽早说出来为好。”

宝缨听叶怀钦说起过,他的老师行走江湖被人称作“药婆婆”,原以为指的是她擅长用药,却原来是本就姓药。

加上魏嬷嬷能背出方子,宝缨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可是……

“分别的仓促,叶大哥没对我说他要去哪儿。”宝缨抱歉地笑笑,“嬷嬷为陛下效命,那几个方子,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嬷嬷拿了那本《本草经》,现背下来的。所以即便叶大哥说了,我也不能把他的去向告诉嬷嬷。”

见魏嬷嬷脸色不好看,她又解释:“叶大哥和他师父已经多年没有联络了。所以,就算他真是嬷嬷师姐的徒弟,他也不能帮嬷嬷找到师姐。”

魏嬷嬷不似恼怒,倒是深切的担忧:“必须早日找到师姐啊……”

宝缨问:“嬷嬷说事关重大,又是为何?”

魏嬷嬷瞥她一眼:“还是让陛下自个儿告诉你吧。”

西山大营。

主帅大帐中,将领们各自领命,致礼退去,到最后,只剩主帅袁高邈陪同符清羽。

符清羽伫立在沙盘前,凝目思索着什么。

袁高邈向前站了站,低声说:“陛下,根据探子们传回的消息,宋太后恐怕已经不在突厥王帐了。据一个突厥牧民说,两年前他在国师的帐子附近见过一个汉女,年龄相貌都有些像宋太后,可是只那一次,后面再也没有出现过。”

母后不在突厥,这对符清羽来说不算新消息,倒是……

“突厥国师……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一力主战?”

袁高邈摇头:“据说这位国师很多年前就投奔至纳喇大王麾下,后来协助纳喇大王征服各部,立下汗马功劳。这位国师很少以真面目示人,凡是出现在众人面前,总会戴上一顶青铜面具,不让人看到他的真容。”

“传说他能推演时令,卜算凶吉,在突厥人中很受尊重。”袁高邈停顿了下,“有传言说,当年武烈皇帝在十方原遭遇的大雪,就是这国师给‘请’来的……”

袁高邈虑无不周,擅长分析,从前给程彦康当副将时,便主管情报内政。连他都探不出这位突厥国师的来历,这人还真是藏得够深,够刻意。

母后又是不是真和他有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