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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相逢(2 / 2)

“我怕重蹈覆辙,不敢离他太近。可若是……即使到了今天,若他娶了别人,我还是会难过。也许爹爹说得对,我从来没有真正放下他。”

“我就是想……像过去三年这般,不远不近的联络,反而能够交心,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就像老朋友一样。”

“爹爹,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看她一张小脸都急红了,程彦康哪还忍心苛责,爱惜道:“你很好。正因为你很好,他才愿意等。”

小儿女的事情,终究让他们自己去想清楚吧。

魏嬷嬷在京城东南租了个院子。

这里靠近南北商行,道路通达,货物云集,有急需的药材直接拿货,比药铺更快。

缺点是嘈杂了些。

对魏嬷嬷和药婆婆却不算问题,她们年纪大了,都有些耳背。

再说,药婆婆一天里差不多有六七个时辰在睡着,醒着时也不大清醒,只在煦暖的午后用些饭食,说几句话。

宝缨傍晚时抵达,药婆婆已然睡下了。

魏嬷嬷指着东厢的空房间说:“我在师姐外间守着,你去那边睡吧。”

又问:“不进宫参见了?”

宝缨扬头看了看天色,说:“想来宫门已经落锁。”

说完,有些恍惚。

这话她似乎曾经说过,这样熟悉。

宝缨怔了怔,说:“今日就不去了。”

她还没准备好呢……

可有的人不让她等。

辰时过半,宝缨刚点上灯,忽然有人敲门。

轻轻三声,便再无响,与魏嬷嬷边敲边喊人的作风截然不同。

宝缨手上的动作忽地一慢:“是谁?”

门外的人停了下,缓缓说:“是我。你要歇息了吗?”

“还没有。”

“能说几句话吗?”

宝缨推开门,一阵柔风吹过,带来缕缕花香。

符清羽一袭藏蓝便袍,容颜温润,清俊出尘。

宝缨要拜,被他挡住:“朕微服出行,就别管那些虚礼了。”

“嗯。”

事前想了很多与他相见的情形,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碰面,乱了心神。

直到符清羽笑问“能让我进去坐坐么”,宝缨才慌忙让出位子。

符清羽命侍从守在门外,径自在桌前坐下,不见外地拿了个杯子,给自己斟茶。

“先前正与六部尚书议事,中间听闻你进城,费了些周折才过来。”他眉眼深深,温声道,“宝缨,你也坐。”

宝缨在他对面坐下,隔了张桌子,想看他有何变化,又有些羞于擡头。

她无法回答父亲的问题,会在符清羽这儿找到答案吗?

符清羽推过一杯茶。

宝缨惊惶:“怎么好让陛下给我倒茶——”

正想起身谢罪,符清羽握住她手腕,沉声道:“宝缨,我以为你我之间不会生分至此。”

“我……”

“你擡起头,看着我。”

腕上传来炙热,宝缨缓缓擡眉,撞上漆黑深邃的眼。

只是与记忆中相比,符清羽的眼神温暖得多,其实是含着笑的。

屋子里的温度,好似也上升许多。

符清羽收回手,淡笑问道:“宝缨,这三年你有没有想我?”

不等回答,又自顾自说,“我很想念你。一直都盼着见面。先前还担心你忘了三年之约……”

想写信提醒她,又怕她早已改变心意。不写信,至少他还可以选择相信。

那就不要提早戳破了。

“不过……你来了就好。”符清羽低头,自嘲道,“这样心急,倒不像我了。”

宝缨说:“我觉得这样的陛下很好。”

愿意将心事说出来,不再端着一副无坚不摧的模样,反而比小时候更率直了。

符清羽嘴角微翘,并不是没注意到她不曾回答第一个问题,但此时倒也不急着问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的宝缨,受过太重的伤,他没指望那么容易敲开心门。

符清羽眼神流转:“母后她们近日也要搬回关内了,先住在皇姐封地,暂时不会回京。”

宝缨真心实意道:“那太好了。”

宋皇后愿意走出这一步,想来母子正式相见也不会太远。

自从亲手接生了符婉瑶的孩子,宝缨也许久没见过她,这次原本考虑过绕路去长公主封地,却因药婆婆病发只得推迟。

符清羽又问:“你呢?多年没回京城,这段时日除了照顾药婆婆,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想见的人?”

宝缨想了想,说:“都不急,恐怕要住上很长一段日子呢。我……”

“我其实有个想法。”宝缨咬了下嘴唇,“我们师门人数稀少,传道受业几乎全靠口授,仅有的一些笔记也是七零八落,外人很难看懂。我想趁着陪师父养病,将师门传承整理成医书,流传于后世。”

虽是这么说,她其实还没想好怎么做,尤其怀疑自己真能完成这样宏大的任务么。

但符清羽静静听着,眼中渐浮现出赞赏之色。

他问:“药婆婆也愿意将独门绝技传与他人?”

宝缨:“这没问题。师父前半生花了太多时间寻找方钦,耽误了收徒,近来总是遗憾。再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医道上,师父言传身教更为重要,仅靠医书还不会动摇我师门的地位。”

她自己都不曾发觉,说这番话时,腰背挺得越来越直,神情也一改拘束,眉飞色舞起来。

符清羽见了,心底想,当初让她走果然是对的。

否则,他大概见不着这样意气风发的宝缨。

他略略思忖,道:“既然是造福万民的浩大工程,断没有让你一人承担的道理。不妨由御医院牵头,由你主持重修医典,也好拨人给你打下手。当然,所需的财物一概从国库出,回头想个职衔给你,单独领一份薪酬。”

宝缨:“……啊?”

她仅仅把尚未成型的想法说出来,符清羽却已经列好章程,仿佛明日就要实行了?

符清羽故意激她:“怎么?你又不敢了?”

宝缨挑眉:“谁说不敢!”

这次,符清羽畅怀大笑:“好!那么,明日进宫商量细节,可好?”

“嗯。”宝缨点头,跟着才想起来谢恩,“谢陛——”

“诶,”符清羽打断道,“这是为国为民的益事,我谢你还差不多,你哪用谢我什么。”

他站起身:“好了,我先走了。”

见他推开门,宝缨急忙追上:“陛、陛下……”

符清羽回眸:“怎么?”

宝缨踌躇片刻,诚心道:“……这些年,我也时常记挂着陛下。”

符清羽嘴角微微扬起,月色映在他深邃眸中,如清泉漾开。

“总算有点良心。”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