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二三事(一)(1 / 2)

从前二三事(一)

星际2025年冬,福禄宫。

飒——

凌冽的西风卷着风雪咆哮而来,一个身影踏雪而归。

“二殿下……”

看着眼前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的老仆从,克里斯汀轻声道了一句:“斯诺伯,祖父他…在吗?”

一身冰冷的甲胄,带着凛然的气息。眼前的青年虽然年纪尚轻,但已初显上位者的气势。

斯诺瞥了眼克里斯汀跨在腰边的剑鞘,鼻尖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那是斯诺刀剑舔血十数年熟悉的味道,几乎刻在每一位暗卫的骨头里。

血腥……

殿下的刀开封了。

斯诺低下头不再看一身寒气克里斯汀,他躬身掀开了帘子:“大帝就在内殿,殿下进去吧。”

“祖父。”

听到声音,老雌皇扭过头看到跪着的身影,他擡了擡手:“小汀儿回来了啊,别多礼。”

克里斯汀将早已准备好的任务报告递给一旁的斯诺:“幸不辱使命,叛徒首领已经伏诛,旗下余党也已收剿归案,这里是一切详细报告的汇总,请您查看。”

老雌皇点了点头翻开了报告,稍微浏览一遍他将报告放在一侧,克里斯汀此行一举一动都有暗线汇报,他早已知晓一切。

“你办事我一向放心,此行是你第一次外出历练,可算有所长进?”

青年的面容有些迷茫,他将双手放在胸前摊开,他仿佛看见鲜血将他的双手浸染:“擒贼先擒王,引蛇出洞,放长线钓大鱼……这些都是您曾教我的道理,明明您曾一再教导,可是真的运用时我却一头懵。”

“您曾教导我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此行我则以为虫心鬼蜮,任何地方都是一场战争,无形的战争更加可怖。”

老雌皇点点头,朝克里斯汀挥了挥手:“过来。”

“瘦了。”

老雌皇摸了摸克里斯汀明显清瘦的面颊,叹了口气:“有没有受伤?”

克里斯汀摇了摇头:“已经好了。”

老雌皇看着从小眼前就懂事的克里斯汀拍了拍他的肩膀:“身上的伤好了,心里的伤呢?”

看清老者眼底的疼惜和了然,茫然的青年像是找到了依靠,嘴唇翕动而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祖父,他们本来不用死,是我,是我考虑不周,是我不堪大任,明明我都学过可却依旧手足无措,祖父,我是不是不配做他们的殿下?”

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在自己眼前红了眼露出软弱的一面,老雌皇心疼地搂住他的头:“小汀儿,千万不要这么想,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

“世事难料皆有造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别自责。

第一次亲自接触死亡的青年在亲近的长辈面前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慌乱:“可是要是我再有用一点,他们可能就不用死。”

老雌皇拍了拍克里斯汀的头,目光悠远,像是在透过漫长的岁月看着谁:“上位者所作全然是取舍,很多时候我们别无选择,很多时候我们会在一次次的权衡利弊中变得麻木不仁,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你要知道你的手中握着帝国的命运,有时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会招致不幸。”

“你要记得今日这份痛心,这股折磨你内心的愧疚和无力,正是这份悲悯才能挽救更多子民,他们的生命才能有所价值。”

青年沉浸在初见生命逝去的余震中,并未发现敬爱的祖父此刻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

那双看透时光的眼中像是一汪沉静的泉,藏着往事的悔恨。

“孩子,你的路还很长。”

“天太冷了,早点回去泡个澡,明天一切就好了。”

按照习俗,历练归来的皇子需要向陛下陈述,克里斯汀茫然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他觉得高兴,能见到许久未见的雄父雌父。

书殿的门口只有一个小小的虫侍搓着手哈气,看见克里斯汀赶紧跪下行礼:“二殿下安。”

克里斯汀擡手示意虫侍不用跪拜:“陛下在吗?”

“二殿下,今日四殿下骑射得了满贯,陛下高兴特地在中庭设宴。”

“好些大臣都去了,您…不知道吗?”

克里斯汀茫然地站在原地,手中紧紧握着腰间的剑鞘,许久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传报的虫侍小心翼翼地朝克里斯汀投去一眼:“二殿下,现下宴会还未过半,您现在过去应该还能赶上。”

赶上什么?

克里斯汀将厚厚的一叠报告递给虫侍:“将这呈于陛下桌前,告诉他……”

克里斯汀顿住了,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告诉雄父他回来了吗?明日他入宫觐见时雄父自然知道。

告诉雌父他受伤了?从前他也从未向雌父撒过娇,他学不来汉斯的笑。

他已经拜见过祖父,剿灭之事也已经收尾。

他……他好像没什么说的了。

“……算了。”

正拿着纸笔打算记录的虫侍满脸惊讶:“算了?二殿下您想告诉陛下这两个字吗?”

克里斯汀摇了摇头:“不,什么都别说,只需将东西放好。”

虽然不明所以,虫侍还是点了点头揣着厚厚的纸袋点了点头:“二殿下放心,我一定转达。”

说完克里斯汀看着眼前关上的大门,站立许久,深一步浅一步地走进风雪之中。

他觉得太冷了,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坐一下。

他的古堡太冷了。

他像是误入风雪的萤虫跌跌撞撞朝前走着,最后驻足于一处温暖的火光。

他擡头,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