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李明柯从陆合予背后慢慢走到他身前,蹲下仰头看向对方,“陆合予,你给我听好了,外面不是安愉星在哭,你仔细听,那是你,是你在哭、在喊、在尖叫,是你在害怕,是你面临死亡。”
陆合予的眼神逐渐聚集在李明柯面上,愣愣地看着他,“是我?”
张不凡遍体生寒,陈余按住他的肩膀,微微摇头示意不要打断两人。
“对,是你。是你一个人独自面临无边无尽的荒原,在灰白色毫无人烟、毫无生机的荒原,像丧家之犬一样跪地为自己用手掘出一个坟墓,你说你看见过的,那个坟墓很小,只能放下你自己的身体,你平躺进去,沉默着为自己盖上泥土,在睡梦中死去。”
李明柯一字一句道:“只有你自己,死的只有你自己。”
“真的吗?”陆合予急切地抓住李明柯的手,再次向他确认,“真的只有我死了,对吗?你看到那个坟墓里只躺着我自己,对吗?”
“是你看到后告诉我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太好了……只有我死了……太好了!”陆合予渐渐放开李明柯的手,喃喃重复:“只有我会死、只有我会死……”
李明柯起身冲另外两人轻点下巴,示意留陆合予自己待会儿。
三人走出房间,蹲在窗下的安愉星已是泪流满面。
陈余伸手拉起安愉星,将人带离二楼。
张不凡从口袋里摸出纸巾递给他,“别哭了,陆陆会心疼的。”
闻言,安愉星彻底绷不住失声痛哭,他有一次半夜醒来,看见陆合予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自己,当时还吓了一跳担心他要对自己做些什么。
现在想来……他是担心自己突然死掉吧?
陈余和李明柯也有些不忍,拍了拍安愉星的肩膀,“别哭了。”
“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相信我不会出事?”安愉星止住哭泣,看向李明柯。
李明柯摇了摇头,“接下来的就要看他自己了。”
“你要相信陆陆,他可以调节好自己。”李明柯继续道:“他这些天只是钻了牛角尖,他会好起来的,之后他可能会忘掉这几天发生的事,这是好迹象,不用担心。”
“好,我记住了。”
陈余的视线在李明柯脸上停留一瞬,随即催促安愉星回去陪陆合予。
李明柯当然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等安愉星一走便道:“陆儿真的病糊涂了。”
“你确定?”
“丫的爱信不信。”李明柯哼了一声,如实道:“他演也演不到这种程度。”
张不凡忙问:“那你怎么知道说什么他会好?”
“就因为我知道说了那些他会好,他才不是装的,他要是装,干嘛在咱们面前这种样子?他是真的害怕了。”
“丫的那些话也是陆儿自己跟我说过的,我当时以为他疯了,狠抽他一顿,果然老实了好几天,就该让安愉星也抽他一顿。”
“等他好了再让安愉星打他吧。”陈余接了话。
张不凡随即也道:“会好起来的。”
马上就是秋天了,夏天炎热烦闷渐渐削弱,天一日比一日凉了。
一切都在好转,但苏佳期觉得宋文竹一夜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
开学前她又跟他表白了,本以为这次他会答应自己,对方却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哦”字,没点头也没摇头。
因此苏佳期好几天没去找他了,这几天皱眉不展、闷闷不乐。
陆合予就见不得苏佳期皱眉头,跟没晒到太阳的小花小草一样,摸了摸她的头,眯着眼睛问她最近和宋文竹怎么样了。
“我好几天没敢去打扰他了。”苏佳期有点惆怅。
“为什么?”
苏佳期有点心酸地叹了口气,“开学前我可热血沸腾地拦住他说我要和他在一起,然后他就很冷漠地看着我,就说了一个哦字。我现在想想……总觉得自己太打扰他了。”
“你几天没找他了?”陆合予微微皱眉。
“从开学到现在三天了。”
“那他也没找你?”
“没有……”苏佳期摇了摇头。
“那你还喜欢他吗?”“喜欢,所以我更不想他讨厌我。”
陆合予觉得事情有些反常,他记得宋文竹看苏佳期的眼神也不是毫无好感,怎么忽然又冷冰冰的呢?
“你先别管了,晚上我给他打电话问问。”
苏佳期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哥,你不会凶他吧?”
“……不会!你在我旁边听着,可以吧?”陆合予哼了一声。
“谢谢哥!哥你最好了!”
陆合予神情舒展,享受苏佳期的糖衣炮弹,要不都说小姑娘可人疼呢,就这么娇滴滴的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疼,他有点后悔没早点对她好了。
晚上放学回家,陆合予拨通了宋文竹的电话,安愉星和苏佳期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嘴,静静地听两人之间的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