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许嘉弈只是呓语。
李秋词看着他红润的嘴唇,伸手摸了摸。
“故事的结局呢......你还没说呢......”
许嘉弈嘟囔着,李秋词拿捏不准他到底醒了还是没醒,轻声说:“故事讲完了。”
“我还没听到结局呢......”
“结局就是我签了单子,销冠。”
“哦......不太一样。”
李秋词忍俊不禁,这梦话还能有来有回呢。
也不知道许嘉弈在做什么梦,语调还有点委屈呢。
他睡了整整一个小时,在落地之前醒了。
迷迷瞪瞪地坐在座位上,明显起床气。
李秋词递给他水果,摸摸他的脸,“醒醒神。”
“不想醒......”
许嘉弈蹭到李秋词的肩膀上,每次醒来,都莫名想被李秋词抱一抱。
轻微颠簸后,落地,许嘉弈挂在李秋词背后,两人磨磨蹭蹭地往外走。
“其他员工会去哪里度假?”
“和我们的方向相反,他们都想去滑雪。”
本来许嘉弈也不想单独带着李秋词脱离大部队,不利于李秋词发展人脉。
但是他又实在怕冷,只想去点暖和点的地方。
权衡过后,见李秋词也没什么想要跟随其他人的意愿,才带他来到这边。
“哦,现在怎么走?”
有人在外面等他们,但这边的地形比较复杂,许嘉弈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人带领,而现在,他成了带领人。
其实李秋词知道怎么出去,但他想起在车上,许嘉弈那么兴奋地说记得所有的路,他就很想使坏。
“呃......往这边。”
许嘉弈到底是有过独立生活,还算机灵,带着李秋词转了三圈,上上下下好几次,没找到出口。
“我觉得就在这边了,没错的。”
许嘉弈腿都走累了,想贴在李秋词身上,又担心没面子。
李秋词将视线投给他指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叹息:又错了。
瞧着许嘉弈确实已经走累了,李秋词才说道:“好了,走这边吧,要做电梯去LG层,他们在
想要从平面上走出去,对这一层而言,不太可能。
“你......你是不是一直知道怎么走出去?”
许嘉弈小声发问,瞧着又要开始闹了。
李秋词赶紧指着楼层名牌:“是我刚刚看见了这个,有路线。”
许嘉弈瞥了一眼名牌,一路上,他们路过了很多这样的名牌,说不定早就看见了呢?
而且李秋词说过,他也来过这里的!
哼......
“你就是要戏弄我!”
许嘉弈委屈巴巴地转身就走,李秋词心里一慌:糟糕,玩脱了。
“不是,没有戏弄你,而且,你走反了,电梯在这边。”
李秋词伸手去拉他,而对方正乔气,哪里肯被他牵,李秋词拉了好几下,许嘉弈的手跟条滑鱼一样,每次都溜走。
“真的没有戏弄,好了好了。”
李秋词追了几步,才把人掰回了正轨,许嘉弈扁着嘴,“你就是要看我丢脸。”
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委屈坏了,红润的嘴巴因为生气,微微翘着。
“没有没有,真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李秋词费尽力气去哄人,许嘉弈才勉强好了一点点,哼哼两声,按了电梯。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悄悄去打量许嘉弈的表情。
表情还是不太好,委屈的劲儿没有消散,偷摸噘着嘴,明显没消气。
然而,李秋词看走了神。
许嘉弈这副受委屈到快要落泪的模样,实在是......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李秋词看着,顺便在心里唾弃自己:我真是个大变态。
“哼,你得说点好听的。”
许嘉羿假模假样地甩开李秋词的手,倨傲地擡着下巴,侧过头,在电梯镜面里,偷看李秋词的表情。
看完才反应过来:观察面瘫的表情,我可真是个天才……
“什么叫好听的话?”
出题人给的范围太模糊,考点太复杂,李秋词想破脑袋也白搭。
“你!这还用我教嘛?”
看着许嘉羿气急败坏的模样,李秋词坏心眼地点点头:“是的,教教我。”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正经,眼神也很坚毅,还真是……求知若渴的样子。
那就勉为其难地教教他吧!
“我好不好看?”
许嘉羿别扭地发问,李秋词回答迅速:“当然好看。”
他强忍下又要翘高的嘴角,继续问:“你说,我到底能不能带你走出去。”
“能能能,当然能。”
谁能比你能啊,路痴。
许嘉羿还算好哄,气消了一大半,“我最厉害了。”
李秋词挠挠头,除了某件事情的技术差了点。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成功把许嘉羿的毛捋顺,两人和司机汇合,去往住处。
许嘉羿住的地方,条件自然都是最好的,但李秋词还是惊诧了一下。
他上次来,为了省时间,当天到,当天回,如今再来,竟是这般不同。
这家度假酒店背靠高山,采光极好,冬暖夏凉,是李秋词现在,已至未来几十年,不可能前来的地方。
许嘉羿没有察觉到李秋词的想法,只是兴奋地拉着他的手,嘴里说着这处度假酒店的故事,俨然一副导游模样。
他长得矜贵漂亮,不说话时冷气十足,总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严肃时更是威压深重。
这样一个人,此时捏着他的手心,滔滔不绝,像个小孩子。
李秋词很高兴,却又难免瞎想:
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怎么偏偏让他遇见了?
他自认长的不错,但和许嘉羿这种顶级美貌比起来,难免逊色。
他自认能力不错,但和许嘉羿一比,也不太够看。
明明是该很高兴的时刻,他竟煞风景地想这些,想着:难不成这是偷来的幸运?
他猛然想起,许嘉羿曾说过很多次:
他有个恋人,说他长发好看,故而一直没剪过。
他那个恋人也会对他不冷不热,总惹他伤心,要想方设法去引起他的注意。
他也说,知道对方也很爱他,会包容他的小脾气。
这样一对长情的人,为什么分开了?
见许嘉羿的样子,像是全然忘了一般。
以至于李秋词总是瞎想,许嘉羿曾经的恋人,有没有可能是他呢?
可是怎么可能呢?
“我们歇一会儿,等到晚上凉快了,去逛逛。”
许嘉羿一头扎进床上,抱着枕头,兴奋过后,他这才发现,李秋词那张面瘫的脸上,隐约流露出一丝难过。
“怎么了啊?”
是因为……这里不够好,李秋词不高兴了嘛?
还是因为他自说自话太久,没有关注李秋词的感受?
许嘉羿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自己那“罄竹难书”般的罪行。
李秋词回神,摇摇头,“没事,就是恍惚了一下。”
总会如此,遇到很高兴的事情,脑子里就会自动推送一些糟心事儿。
“你说嘛,你肯定有事,快说快说。”
许嘉羿扯着李秋词,两人倒在床上。
李秋词被一只名为许嘉羿的八爪鱼紧紧缠绕,被他抱着晃来晃去,最终还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幼稚,说出来遭人笑。
要是让这个爱得瑟的家伙发现,他竟然也会患得患失,还会想七想八。
那许嘉羿也太得意了!
“李秋词!你说不说!”
许嘉羿坐在他腿上,抄着枕头打他,李秋词赶紧挡住,“说说说,马上说,你先下来,我腿都麻了。”
“你!你嫌我重——”
许嘉羿又砸了他两下。
李秋词一梗,这破嘴,真是多说多错!
“不重不重,是我腿不行。”
李秋词好说歹说,终于把人哄到身边,又得绞尽脑汁地编个借口哄他。
看着许嘉羿这样认真又期待的样子,李秋词又开始冒坏水了。
如何将高高在上的执行官拿捏到平等的地位?
那必然是要攻其不备,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首先,让他心虚:
李秋词咳嗽两声,故作矜持,“我是突然想到,你之前说,有个感情很好的对象……”
许嘉羿果然战术性后退,眼神没有那么坚定了,“啊……是我说的……”
其次,让他惶恐:
“我刚刚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个事情。”
李秋词双手垫在脑后,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看不出悲喜。
许嘉羿有些急了,抓着李秋词的胳膊,晃悠两下:“那、那我也说了嘛,都记不得他是谁了,甚至不清楚到底有没有那个人。”
他有过很长时间的恍惚,五年前,他在国外一所顶尖大学课堂中醒来,他爬在桌上,听到窗外的下课铃声,仿佛只是大梦一场。
他缓缓看向身边的人,对方熟练地搂着他的肩膀,拉着他走出教室,说着去图书馆温习。
听他说了很久的话,许嘉羿的脑子里才缓慢浮现出了自己的近况:快要期末考试了,最近一直在紧张复习,熬了很久,导致上课没精神,这才恍惚了。
他认识身边的这个人,却仅限于名字和少之又少的回忆。
他熟悉这所陌生的大学,却仅限于知晓路线和其他功能性作用。
这种怪异的感觉在他投入校园三天之后,彻底消散。
此时李秋词突然说起来,许嘉羿恍然大悟,他当时看着身边那位同学,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个疑惑是:我身边确实应该站着一个人,但不是他。
最后,让他迷失:
“我就是在想啊。”
李秋词的声音把许嘉羿拉回现实,许嘉羿眼神熠熠地盯着他。
“想什么。”
“你带那个人来过这里吗?”
伴随着李秋词轻飘飘的一句问询,许嘉羿真的陷入回忆。
一片空白里照入一束光,在许嘉羿眼前晃过,伴随着声音清脆的节拍器。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