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逢走出了门,门外灯火寥寥,青年靠在树边,神情有些黯然。
木门吱呀一声,听见这边传来的声响,邬沉抬眼看了过来。
少女刚刚踏出门槛,歪头看着他淡笑,发间的如意钗叮咚作响。
邬沉站直了身,看着少女一步步走上前来,他的眼里终于浮起几分笑意。
等人走近了不少,他便直接将人拥入怀里,少女刚过他的肩头,他弯下点腰,将半个脑袋都埋在祁逢肩窝里。
邬沉没说话,祁逢也只是静静地抱着他。
周围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些许风刮动树叶的沙沙声混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邬沉突然开了口,声音闷闷:
“今天害怕吗?”
祁逢想了想,有意逗他:
“有。”
邬沉闻言直接站直了身,将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一遍,这才放下心,垂下眼眸道歉:
“对不起,不应该让你”
祁逢打断了他的话:
“我指的不是这个。”
她的指节将邬沉垂下的头轻轻抬起,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话语缓慢:
“方才祖母也问我同样的问题。她问我害不害怕,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祁家已经与你一体,祁家覆灭与否,全在今夜。”
祁逢顿了顿,抿了抿唇,道:
“但似乎比起这个,我更害怕你会难过。”
“禾知夏被揭穿真面目那天,我原以为我会如释重负,因为我等了那天很久很久,但是当我看到她死在我面前,好像一点也不高兴。”
他们都被仇恨困住了九年,大仇得报之时,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是怅然的。
当一个人独自在黑暗里走了很久很久,再次见到光亮的时候,才会恍然意识到,他自己原来已经走了这么长的路。
祁逢伸手抚上他的脸,话语像是安慰:
“如今什么都过去了。以前的你和你的母亲,你都不亏欠了。”
十一岁的邬沉恨仇人近在眼前,却无法为母亲和自己报仇,恨自己无能就连自己的东西都保护不住。
但这些,二十岁的邬沉都帮他做到了,他终于没有亏欠那个曾在午夜流泪的少年。
祁逢再次被眼前人拉进怀中,对方也不说话,但她清楚地看见方才他眼尾的泛红。
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祁逢没来由地想。
祁逢摸了摸搭在自己肩上的脑袋,半带调侃道:
“如果让旁人知晓,堂堂摄政王内心脆弱的很,他们应该会瞠目结舌的吧。”
祁逢的手指划过他的墨发,一直梳到发尾,捏紧了一缕发,轻笑:
“今夜一过,殿下可就是陛下了。”
“恭喜陛下。”
邬沉的声音依旧有点闷,像是不满意地哼了一句:
“那都是旁人喊的。”
他的声音变得更小了些,带了点委屈:
“我很早就将小字告诉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