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怀钦面带怜惜,宝缨笑道:“我不是抱怨,太皇太后和陛下都尽力关照我了。喜欢上陛下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后悔。只是,连他也认为这是个错误,也许本来我们就不该绑在一起。追随了一个人十年……我也会想,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活法。如果有,我想试试。”
“我是有些担心陛下……”宝缨承认。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陛下,他还不是后来那样,没有那么冷漠……是个温柔的人。我总想,如果不是被强立为帝,如果没有那么多责任,过得轻松一些,他大概一直都会是个很好的人。”
叶怀钦不置可否:“所以……?”
宝缨笑了,眼角沁出泪花:“但是说到底,我也不是真正了解他……他不需要了解,只需要臣服。”
“我试过,失败了……决定放弃了。”宝缨直视进叶怀钦眼底,“仅此而已。”
“……师娘英年早逝后,老奴的师父选择避世而居,不沾红尘因果。虽然还是由于种种原因,先后收了三个徒弟,但到了十六岁就将我们赶出师门,还让我们发下重誓,绝不可对外提起师父的名讳。后来就只有我们师兄妹三人结伴闯荡江湖了,起初还融洽,可是……”
几十载光阴逝去,大师兄和二师姐的面貌都再难记起,这段往事却依然沉重。魏嬷嬷心口泛起异样的酸楚,却不知是为了谁。
只是,少年帝王目色沉沉,她便也只能继续下去。
“我们三人都修习武艺,同时各自承袭了师父的一样绝技。大师兄最聪慧,不但武功盖世,还兼修道术,能观天象,推星斗。二师姐是个痴人,一门心思放在药石之上,妙手回春之术,不亚于师父。我是最小的徒弟,贪玩怕吃苦,所幸在轻功上有些天赋,总算练成了师父的独门绝技。”
“师兄师姐都是正道中人,只有我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仗着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做了飞贼,还夸下海口说这天下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
魏嬷嬷惭愧地摇了摇头:“师兄勒令我改邪归正,师姐没有明白说出来,但也显然不赞同我的作为。偏偏……那个时候,我和师姐都暗地仰慕师兄。他们两个本就年纪更近,平常更谈得来,又都有名门正派的作风。我、我受不了他们站在一起,高高在上地指责我,和他们大吵一架,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宣称……要去盗取太子赠与太子妃的定情信物水晶宝冠。”
魏嬷嬷口中的“太子妃”便是后来的太皇太后孙氏、符清羽的祖母。符清羽知晓魏嬷嬷乃是因为情场失意,导致心神不定,才反被祖母用巧计所擒,却还是第一次听说个中缘由。
他轻轻皱起眉:“叶怀钦手里有嬷嬷师父的药方,他又自称师从一位女医,所以嬷嬷认定,他是你师姐的徒弟?”
“那是其一。”
魏嬷嬷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老奴年轻时心量狭小,以为他们两人情投意合,不想让他们在我面前得意,便刻意不去关注。这几十年,起初是我有意回避,到了后来,即使不刻意,也不再能听到别人谈论他们了。曾经风头不小的侠侣,像是突然从江湖上绝迹了。”
“我曾以为,他们也追随师父脚步,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隐居,现在看来却不然,他们很可能分开了。特别是大师兄,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魏嬷嬷叹了口气,“叶怀钦叶怀钦……老奴本应更敏锐些的,之所以断定叶怀钦是师姐的徒弟,主要是因为——师兄的名字,便叫做方钦啊。”
符清羽沉静的眼眸里,终于闪过一丝讶色。
魏嬷嬷的推断应当是对的。
只是江湖庙堂素来交集不多,魏嬷嬷的师姐、叶怀钦这些人,他们和皇家、和程宝缨有什么过节,非要带走她呢?若说是绑架程宝缨要挟他,却也不见叶怀钦提出要求。
宝缨……她现在……还安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心头涌起一股焦躁,这一个月,总有想要砸碎什么的冲动。快要抑制不住,符清羽挥挥手:“嬷嬷先下去吧。”
魏嬷嬷行了一礼:“老奴叫人把药送进来。”
符清羽闭眼养身,不住掐着眉心。
房门骤开,一丝清凉气息沁入,符清羽眉间略微舒展了些。
忽而心脏一抽,意识到今日的香气与往不同,像是很熟悉的……
她的味道。
猛地睁眼,见乐寿端着托盘跪在身前,轻声道:“请陛下用药。”
符清羽端起瓷碗,目光却在乐寿身上不住搜寻,最终落在乐寿腰际的香囊上——
“那是什么?!”他问,声音微微发颤。
乐寿低头看了眼,吓得身子都抖起来,急忙解释:“这、这个香囊是奴才自个儿做的……是、是拿宝缨姐姐从前那只打的样子,这才看着像,不是同一个……宝缨姐姐那只已经坏了,所以奴才就借过来打样,然后……”
“行了,”符清羽不耐烦道,“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拿来,给朕瞧瞧。”
“这香气……”一接过香囊,符清羽更觉不对。
这分明是宝缨身上熟悉的香味。
乐寿忙道:“奴才不懂香料,也用不起太好的香。见宝缨姐姐的旧香囊里香料还算新,这不就贪便宜,填进来继续用了。”
符清羽端详着掌心的香囊,神情半是痛苦半是追忆。
乐寿见他没着恼,心里渐渐有数,道:“陛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十月了,长假干点啥呢?
男主准备用来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