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越过层层纱幔,克里斯汀看到了半靠在床榻上的雌皇,他背对着克里斯汀似乎在摆弄什么东西。
雌皇正在修剪一盆兰花,突然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汉斯柯达折回来了,没有回头,语气宠溺道:“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又落了什么东西,都多大了还整日毛手毛脚,粗心大意……”
“雌父,是我。”
克里斯汀低声道,单手放置于胸前屈膝跪地行礼。
“哎,是汀儿啊……”
雌皇脸上有些不自在,他放下手中的剪子,摇杆不自觉挺直。
“快快起来,汀儿怎么来了?”
克里斯汀站起身道:“听闻雌父身体抱恙,特来问候。”
“听闻我身体抱恙?”
雌皇有些疑惑,随后似乎想到什么,笑得温和:“是汉斯吧,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有些小咳嗽,现在是春夏之交,换季时节难免,汉斯那孩子从小听风就是雨,一惊一乍。”
言辞之间看似处处贬义,但言语之中实则处处夸奖。
似乎找到了什么共同话题,雌皇的眼睛微微一亮,随后一弯:“汀儿,汉斯刚刚出去了,你见到他了吗?”
克里斯汀点头。
雌皇笑着摇了摇头:“你弟弟和你最亲,你说他这孩子气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呢?”
不等克里斯汀开口,雌皇摆摆手:“算了,赤子之心难得可贵。”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他们总也是矛盾,一方面盼着孩子长大懂事,一方面却不忍心让他们经历世事变得懂“事”。
“你弟弟他呀,最近又在那个什么古丽古奇还是古力米奇星球玩呢,说是要给我和陛下一个惊喜,他从小就古灵精怪,也看着也高大了没想到只是个子见长这心呀还是和从前一样,好玩!”
雌皇说着嗔怪了一句,挺直的腰板不知何时松懈下来,他再次拿起剪刀剪了一小条枯枝,嘴上不停:“他这些天老往我这跑,我看他呀脑子里不知道又有什么歪点子,整天闹得我又笑又叫,就算真的有什么头疼脑热八成也是被他闹的……”
“你这个弟弟呀从没有一天让我清净些!”
此句勉强算是个总结。
克里斯汀望着一边修建兰花一边眉飞色舞的雌皇,脸上没什么表情。
“真希望来个虫把他领走几天……”雌皇捏着一朵花蕊,像是想起什么停顿片刻,继续道:“他以前总往你那里跑,一回来总得上你那野两天,这次他去了吗?”
克里斯汀摇头:“没有。”
“奇怪,他从小就喜欢粘着你,见了你都挪不开腿,跟他说你忙你忙他都装作听不见,撒泼耍赖的模样都没眼看,也是你好,每次都顺着他带他玩,每次从你那里回来还总跟我炫耀你给他的礼物,活蹦乱跳的没个正紧模样,怎么这一次不去闹你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雌皇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扭头,一眼望进了那双凝视他的墨绿色眼眸。陡然和克里斯汀对上视线,雌皇愣了愣,这发觉自己一直在讲汉斯柯达,“唔”了一声合上嘴,看着站在五步之外的克里斯汀有些无措。
紧绷,拘俗,是他们的常态。
克里斯汀站在距离他五步之远的地方,这是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他从小就和汉斯柯达不一样,他不会撒娇也不会哭闹,他只会远远地站在那望着你,从俏春到凛冬,一望经年。
每个月中有那么两天克里斯汀会来到雌皇的宫殿里,他小小的身影站的板正,他话很少,问几句回几句,每次来只待二十分钟,不多不少,到点就走,幼时就板着一张包子脸,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俨然就是个小古板。
雌皇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认真看过克里斯汀,恍然之间他就长大了,他长的很高,也很健康,一言一行符合利益规范,成熟稳重,少言寡语,长成了大家都期待的样子。
时间在孩子和老者身上的流逝最为明显,前者一眨眼不知不觉就长大了,而后者则慢慢步入衰老。
刚刚还热闹的内殿此刻鸦雀无声,静的窒息,静的喘不上气。
一片寂静之中,克里斯汀突然开了口:“雌父,您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